辛星眯着眼,靠近了男人,烟头顿在二人的脚尖。
辛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就这呀?”那仨混子笑了出来。
他们摇摇晃晃,上了一辆面包车,还要继续想想去哪个会所找女人的时候,却没发现面包车后面已经多了人。
仨混子被捂着,扭着,蒙着眼,都不知道面包车往哪里开,都不知道颠簸在机耕路上多久,接着推着就上了一个废弃的楼。
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眼前的黑布再扯开时——
破烂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垂着头的男人,他正在摩挲手上的链子,神情专注,一言不发。
是他们刚刚见过的少年。
承重柱的钢筋裸露在外,没有扶手的楼梯盘旋往上,似是有流浪汉居住过这里还有摔碎的热水壶,地上的烟头说明少年已然等了有一会儿。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没有窗户的巨大空空的门洞连成一个无尽的循环,看得人容易发懵,这整个建筑透着一股子静默又枯槁的味道,烂尾多年,人迹罕至。
少年一抬手臂,三混子被扭了过来。
少年呼出一口白雾,天已经黑了,废弃的楼内出了大车的鸣笛声什么都没有,他踢了一脚易拉罐,很久才落地,发出沉闷的遥远的音。
这动静使得人心里不安。
“过来。”辛星指着刚刚那个瘦高的男人,“光是为了钱,打他是吗?”辛星扭动着他的衣领,掐在自己跟前,又重复了一次,“是吗?”
“你搞绑架啊?”他被扭着,却嚣张大声。
辛星咬住了机车手套往下,闭着眼睛仰头,继而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瘦高的男人顿时觉得口腔苦涩。辛星猛然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他胸口,瘦高的男人的牙齿洇出血来,反剪的双手使他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仰视着顺手拖起铁棍的辛星。
他穿着咖啡的机车外套,不屑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一点点灰,他好像有洁癖。
齐若民站在身后,都闭了好几次眼睛,终于开口去拉辛星,“差不多就行了,别闹得太过头,还得收拾。”
“说不了实话,我有什么办法。”辛星阴着声,眼神像高山上黑夜里嗜血的狼。
“别着急,”辛星拖着铁棍,铁棍发出刺耳的音,“我有的是时间,一个个来。”
“有人找我们,叫我们打他。”后面一个小个子轻声说。
“谁呢。”辛星温声问询。
“我不知道,就是给我们钱,叫我们打他,打狠一点。”小个子颤颤发音。
“来路都不知道,就敢下死手?”辛星一棍子打在瘦高男人身上,他发出一阵骇人的喊叫,却被辛星的手套堵住了嘴。
瘦高男人的呜咽不断徘徊,吓起一群飞鸟。
“诶诶,”齐若民去抓辛星,说,“轻点儿,我看着疼。”
“哎呀别墨迹了,快说吧,他真要疯了,非得挨揍才能说实话吗?”齐若民过去扶起那个瘦高的男人,“你们走的地方也没监控,车子也换了牌照,这地儿更是你们摸都摸不到,一会儿这个那个的指纹烟头,都得收拾,咱就是干这个的,快说吧,我还着急去唱歌呢,我果盘一会儿冷了。”
“不知道,不知道,”小个子慌道,“给我们钱的叫我们别多问,能榨出来钱就行,说陆老板有钱,不给钱就打他。”
“电话,或者长什么样子,名片。”辛星翘着二郎腿,撑着脸看水泥楼的窗外,外头什么也没有,远处一两盏灯,不亮。
“我们不知道!”小个子惊慌喊。
“去哪拿的钱?”辛星问。
“船上,就是集中港后面码头那片。”小个子说。
齐若民皱了下眉,过去按了一下辛星的肩膀,“走吧先,他们就知道这么多了。先回去吧。”
齐若民跟自己带来的汉子们拿了个车钥匙,嘱咐道,“弄干净,送回去,给我打电话。”
接着便跟辛星下了楼。
楼梯盘旋着,给齐若民都要看昏头了,贴着墙壁走。
等走远了,齐若民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儿有点毛病,你要不先等人醒了再说。”
“我知道,”辛星说,“你觉得是我哥干的。”
“那地方械斗了好几次了,那个赖经理跟我爸说,陆怀英已经谈了不少家了,他手上的已经够标准能动了,陆怀英是一家一家找的,各家的情况不一样,出的钱也不齐整,今天早上,刚刚签完字,就剩下一点边缘的,难缠的。”
“够标准了,所以我哥也不用管他死活了,最好就是躺在床上,”辛星说,“反正他们有合同,他要是死了,陆家其他人还能再顶上来,所以,现在这时候来一场是时候。”
“但是你也别这么想你哥,”齐若民说,“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我可以忍他想把人送走,也可以忍他做生意不讲道义,但是你觉得我可以忍他,为了钱把人打成这样,昏在床上不醒吗!”
“欠他吗什么了啊!”辛星咬牙低声怒问,“买回来花他妈几个钱!还不了清啊!陆家坑他,是他妈陆怀英坑的吗?!”
“那...那你哥不就是这样起家的吗...”齐若民小声说,“他那会儿不就是...占人公司起来的,那人...还跳楼了呢...”
“就是因为我知道,”辛星沉了一口气,“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对劲。”
“陆怀英脾气很好,他自己吃过苦,他不为难人,”辛星说,“话赶话能这样的,就是故意来生事的。”
“那你也硬不过你哥啊,”齐若民说,“你为了这档事你找你哥,我说不好听点你胳膊肘往外拐,对他更不好。”
“我知道。”辛星闭上眼睛,“走吧,上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