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想。
李熙将长戟一扔,整个人往县衙内跑去。
“不要!”
只听“刺啦”一声,认识李熙的将士们眼睛微微睁大。
刀剑哐当掉落一地。
少女背后渐渐晕染出浓烈的血色,她微微回眸,笑了笑,就像是小把戏得逞的小孩子一样。
将士们从没想过伤害她,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们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拿刀拿剑只是想威胁她,阻拦她冲进县衙,明明只要她撤退,那些刀刃就不能落到她身上,可是她偏偏选择了背对他们一意孤行。
而被李熙打飞的将士们也一个一个站了起来,他们惊奇的发现——
“不疼……”
“竟没有受伤?”
原来,李熙出手利索,看上去用了些力气,但实际上出手却并没有那么重,光靠他们身上的战甲都能抵御下来。
就在李熙以为自己能闯进去的时候,一把长戟劈了过来。
锋利的刀风从她两鬓吹过,让她全身泛起冷意。
锃亮的银色长戟熠熠生光,独有一份清冷的美丽。可是李熙能感受到,哪怕那长戟看上去再崭新,上面曾经淋过的血也从未褪色过。
一道门槛,一个少年,一把长戟,便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第一次站在少年对立面的李熙终于感受到了身为少年敌人时的压迫感。
“够了。”
他掀起眼帘,看着李熙的眼神复杂至极。
李熙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余光看见他仿佛要将长戟握碎的手。
光看见他的神情,李熙的心就沉了下去。
方起征一定不容乐观,否则他不会这样慌乱。
李熙站在长戟锋刃上,静静望着他。
他的长戟微微偏移,抵住了她的脖颈。
他看上去没有杀意,但他手下的长戟却叫嚣着想要她的鲜血。
“你走吧。”方临煦动了动唇,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
李熙望着他:“方将军还好吗?”
方临煦眼神立刻沉了下来:“你想问的应该是,那个人还好吗,对吗?”
李熙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方临煦勾了勾唇,眼中却冷了许多:“他还活着,可是我父亲……我爹却不见得能不能活下来。”
李熙心中一震:“我能见见他吗?”
“谁。”
“许舒宁。”
方临煦的心彻底冷了:“呵。你回去吧,趁我没有反悔。”
李熙盯着他泛着冷光的长戟,微微抿起了嘴:“我知道我的解释会很苍白,我也知道你不一定会信我,只是……让我见一见他好吗?”
“你到底清楚他做了什么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说这些话?李熙,我爹他从未对自己有过私心,他一声兢兢业业,奋勇杀敌只为了保护黎民百姓。你知道他得知有百姓给将士们送来过冬的衣裳时,他有多高兴吗?结果呢,你们对他的感谢竟然只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方临煦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他已经很克制了,可是握紧长戟的手仍旧止不住发颤。
李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打开倒在了他的长戟刃上,紧接着她将白瓷瓶扔在一边,往他利刃处走了一步,任那冰冷的利刃刺在她肌肤之上。
“方副将军,这蛇毒见血封喉,若方将军死了,李熙愿意为方将军偿命,只求你放过许舒宁。”
方临煦手微微一抖。
明明他感受不到她肌肤的温度,可是当那长戟真的抵在她肌肤之上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刀尖泛冷,冷得他心颤,冷得他竟下意识想要收回长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临煦咬牙切齿。
“知道。”
李熙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她那双眼睛真诚地望着他,明明是那样狡猾的话,可是当看见她的眼睛时,你就觉得她是真诚的。
“若方副将军不信,李熙……”李熙竟又往前一步,长戟之刃瞬间在她脖颈上戳出一个小窝,下一步就要见血了。
“你敢!”
就在此时,身着月牙色锦衣的少年匆匆而来,他似乎才睡醒,头发很乱,衣着也很乱,但是最乱的莫过于他的表情。
“沧……”少女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强势地站到她身边,然后如城墙一般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方临煦,你敢用你那肮脏的长戟碰她一下,我就将你同你那长戟一同折断!”
李熙瞳孔微张,她愣愣抬眸。
她以为已经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了……
“沧白藏?”
李熙疑惑地叫着他的名字,她不懂他为什么要来,这应该与他无关才是。
“是,这与我无关,你就算我贱行了吧。”似乎是猜到李熙会说什么,沧白藏先一步道,他的语气近乎自暴自弃。
他承认了,他看不得李熙这样,哪怕她是为了别人,他也看不得。说他自轻自贱也好,说他蠢说他笨也罢,他都认了。他只要她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