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哪门子婚约……等等,他的庚帖还未正式取回,她头上也带着他的钗……在寻常人看来,的确像是婚约一般。
至于解释,方副将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用意,她若解释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打他的脸。李熙觉得不行,她思索了片刻,应下了:“算是吧。”
李熙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前这人一僵。
她抬眸看去,只见他瞳孔微震,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
竟是真的。沧白藏的手心猛然收紧。
“嘶……”李熙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一声才将他的理智换回来,他就如同触电一般瞬间放开:“对不住……”
“没事。”
“你不是……许舒宁,为什么,又是他……”平日那么理智的一个人此刻惊慌失措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他想问的事情太多了,说出来却一团糟,不是他说不出话来,是他的心乱了。
“我与方副将军年少相识。年少皆是懵懂,所以互换了庚帖,等有一日方副将军有喜欢的人后,便不作数了。”李熙斟酌了一下,说了个体面话。
沧白藏却神色凝重。
有喜欢的人便不作数了吗?可他昨日看着那小子,护她护得很紧,不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方临煦不像喜欢她的模样,但是那句“不行”又说得那样果断……沧白藏想了又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竟连方临煦那个脑子里只有刀枪的家伙的想法都猜不透。
“那许舒宁呢?”沧白藏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李熙这时候不说话了。
她只是抬起头看向这飘落下来的雪花,她的眼睛很美,今夜星辰不想照亮世界,却依然眷顾她的眼眸。
“下雪了。”
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沧白藏有些疑惑,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她说:“你问我回哪儿,我现在想回家。”
沧白藏这才明白他问的话有多没有意义。
原来不论是谁,是他沧白藏还是方临煦都比不过那个人。
“在你心里,我到底差在哪里?”沧白藏苦笑,他疯了一样想知道答案。
雨点一点一点打湿了他的衣裳,在他衣裳上留下雨点来过的痕迹,她想了想,将他加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缓缓加在他身上,轻声道:“沧大人,你就是你,明康权贵,天之骄子,才华横溢,无人不敬。但是许舒宁也是许舒宁,他很羸弱,也很麻烦,可是他足够喜欢我。我不求他给我什么,只愿他平安快乐,可惜那个笨蛋对自己的要求太多,太多……”
“我也……也很喜欢你。”沧白藏垂下了头。
“沧大人,你权衡利弊的喜欢不够足够。”李熙毫不留情道。
“那什么是足够?”沧白藏听见自己不服输的声音。
“足够就是……”
夜渐渐深了。
沧白藏走在回县衙的路上,这条路空无一人。少女的话仍在他耳边萦绕。
让他的心很苦涩也很无奈。
——“是暴雨之下倾斜的半边纸伞,是在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水洼中,还不忘小心翼翼避开水溅在小姑娘身上的举动。”
李熙一个人在路上,忽然有个人迎面走来。
她微微一顿。
那人举着伞也顿住了。
她就那样与他对视着:“怎么出来了,晚上多冷。”
那人笑了笑:“下雨了,你没带伞。”
她眼神微动。
“对了,你瞧我在路上看见了什么?”那人伸手献宝一样扬了扬藏在背后的东西,以及他袖子上不明缘由沾上的泥浆。
——“是只随口提了一句梅花好看,就有个笨蛋年年去摘还未盛开的花枝,结果每次都会被绊进泥里,还装作若无其事。”
李熙缓缓走过去,接过他手中花枝,果然还未开。
她与他并肩着,侧眸看向他的侧颜,清冷如雪,这样的人,怎么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她牵起他的手:“回家吧。”
伞默默偏向她那一方。
少年高兴笑开:“回家了。”
两人渐行渐远。
——“是一个一贫如洗却十分逞强的笨蛋,在冬日卖画直至深夜,只为了他承诺的那几两月钱。”
李熙眼珠微微偏移,将少年容貌印在眼中又装作若无其事转移开来。
她回忆起在李庄门口,沧白藏不甘心的话:“我有钱,不会让你过那样的生活。”
她说:“现在我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