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被李熙最后一句话点醒,他那张苦瓜脸看向李熙,眼神落在她脸上、身上,多瞧了两眼,他那点儿委屈不知怎地变成了同情。
突然,李熙就看见他释怀般点头:“哦,你是比我还瘦些。”
李熙:“……”
好消息,冷静下来了。
坏消息,冷静得不够彻底。
虽然刘康的银票只出现了一瞬,但视财如命的鸨母还是捕捉到了银票扬起时票角的数量。虽然她看不清银票的面值,但是她看见了数量啊,哪怕一张一百两银子,那也有个好几百银子呢!
陈十娘一想,看刘康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许,不过之前既然已经骂得那样厉害,她也不能突然转变了态度,商场如战场,哪怕妥协一次也许就可能失去好多银子。
陈十娘望着刘康,眼睛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故意勾起一个明显嘲讽的笑容来,声音尖细而刺耳:“有几张票子了不起啊?我瞧你一身穷酸,估计身上不过百两吧,拿出来臭显摆什么,还没有老娘卖几个姑娘的钱多!”
陈十娘竟不依不饶,刘康一而再再二三被鄙夷,那点刚消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就重新燃起来了:“你说谁穷酸,你这狗眼看人低的鸨母!你且开个价,看我买不买得起!”
陈十娘就等着这句话呢,她斜睨刘康一眼,继续激将道:“呵呵,你就听好了,我旭芳阁光一座楼便五百两,除此之外,要想买楼就得一同买下我楼里的姑娘,不多不少一共八百两。”
刘康顿时惊了一跳:“你抢钱啊!什么样的姑娘要卖八百两!”
陈十娘抱起胸,趾高气昂道:“我这里的姑娘可大有来头,各个都曾是花魁,一个能歌一个善舞,剩下四人都曾以琴棋书画闻名天下。”
刘康摆摆手:“你少在这儿给自己戴高帽子,我可听人说了,你楼里的姑娘都有病的!”
陈十娘没想到刘康竟知道此事,她在心里暗骂:哪个杀千刀的,敢破坏老娘的好事!
陈十娘面上隐下不发,反而更加傲慢起来:“那又怎样,穷鬼就是穷鬼,爱买买不买拉倒!一群不懂得物尽其用的傻子,害病又怎么样,也不耽误她们曾经都是各地闻名的花魁嘛。不过就是年纪大了点,身上脏了点儿,可技艺不都在?买回去不还可以教教楼里的新来的小姑娘,比你们自己教有用多了,教完一席草垫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连棺材钱都省了不是!”
李熙一直静静听着,仅在听到这句眼神沉了下来,她难得开口,声音冷冽:“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陈十娘嘻嘻笑起来:“人命?草芥嘛。怎么,小姑娘心疼啊?心疼就把她们买下来咯!”
刘康忍无可忍,将几张银票狠狠拍在门上,咬牙切齿:“八百两,房契留下,你滚!”
陈十娘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么容易激怒,也没想到在这一气之下他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陈十娘压下脸上欢喜,递给小二一个眼神,小二立马过去接过银票。
刘康却故意等他接过的那一刻放了手,他冷眼看着银票先一步缓缓飘落在地,小二动作一僵,随后屈膝蹲下去捡银票,看动作就像是对刘康跪了似的。
陈十娘把刘康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这些人啊,一个个就喜欢把尊严看得老高,以为闹闹情绪就能伤害到旁人,殊不知啊,拿到钱才最重要,不论钱在旁人手里,还是被旁人扔到地上。
“鸨母,银票没有问题。”小二对陈十娘道。
陈十娘闻言微微点头:“哎呀,看来您还真是个大户,恕十娘眼拙,竟没瞧出客官的身份,十娘有错十娘有错。客官,这是房契,过过官的,只需您签字捺印就可生效。”既然钱得到了,陈十娘也乐意装装样子,让刘康的自尊心得以满足。
刘康果然挺胸抬头,一副有所依靠的模样:“狗眼看人低!”
陈十娘低头:“是是是,客官说得对,陈十娘以后再不敢了!”
刘康过去拿起房契,确认无误后收在怀里:“房契留下,你和他们两个可以滚了!”
陈十娘见状道:“是是是,十娘这就走!”陈十娘忙收拾了一下算盘和账本就准备离开,她的脚步与其说是被赶着走,倒像是怕冤大头回过味儿来找她退钱。
陈十娘背着包袱离开,心里高兴极了:蠢人,激将法也信!
她却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一脸怒容的刘康瞬间放松下来,也嗤笑了一声:“真老套,还用激将法呢!就知道你们是些老奸巨猾的商户,看人下菜碟儿!”
刘康看向李熙,嘲讽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高兴:“还是李熙厉害,叫我反过来利用这套激将法!”
“有吗?”李熙走过来,捡起鸨母匆匆离去不小心掉落的账本,淡淡反问。
刘康重重点头:“有啊,不是你拍我的背示意我演下去的吗?”
李熙模棱两可:“大概是吧。”
“肯定是,我都感觉到了……等等,李熙,你在耍我!”刘康看着李熙淡定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李熙这厮竟然在跟他开玩笑!
“天啊,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李熙随手翻了翻账本,却不答,翻了一遍才将账本拍在刘康身上:“旭芳阁的账本,你瞧瞧。兴许会有点意思。”
刘康愣愣接住:“有意思?哪方面的意思?”
李熙睨他一眼,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