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也有些见识,但想起来这么多钱还是觉得悲凉。
百姓苦不堪言,为一些碎银就能付出生命,贵人们却随手一扔就是三千两银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刘闯叹了口气:“拿上进去吧。”
刘康搓了搓手,眼中放光,一副贼眉鼠眼的贪婪模样,他弯着腰谄媚地接过刘闯手中的钱袋,像接过的不是钱而是传国玉玺似的。
这可是三千两啊,三千两啊,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刘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有钱了,他有钱了!
“李熙,李熙,咱们有钱了!”
刘康扭着李熙的袖子甩,激动至极,李熙无奈,小声道:“小声些……”
“哦,哦!对,财不外漏嘛,我知道我知道!”刘康握紧钱袋子生生忍住笑意,但是人啊,一旦高兴起来,哪怕捂住了嘴,眼里也藏不住。刘康是,李熙也是。
李熙仰头看着那“吕县”二字,心里多了些无人知晓的安心。
这样,她是不是也有资格成为能在这里安家的人呢?
“刘大哥,他们怎么这么高兴?”望着进门二人,有人忍不住问道。
刘闯只是反问道:“不干活的谁不高兴?”
问话的人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说得是。”
李熙和刘康进了城就准备分别,刘康见她要走忙问道:“这么多钱该怎么办?”
李熙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隐约勾起一丝笑意:“你不是我的刘管家吗?”
刘康一愣,短短一句话,竟让他眼中涌动着泪。
她还是信他,给了他她的全身家当。
刘康哈哈大笑,他擦去眼角的泪,朝她背影大喊:“我不会辜负你的,李熙!”
李熙背对着他,抬起手轻轻摇摆,她什么都没说,可他什么都懂得。
李熙话少,但人真。
李熙转过街道,路过布庄买了几件成衣,刚提着出来就听见对面茶楼说书人的声音和惊堂木的声响,她找了个角落,那是过去吕县还未禁严她还能偷偷进城听书时候常常待着的地方。
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策略,什么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典故,什么书生秀才和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
可此时再听却与当初的心境有所不同。
李熙圈着怀中的暴富,但没有让它露出脑袋来,似对它道:“暴富,咱们有钱啦!”
无人的地方,她终于笑了,嘴角凹陷两个小酒窝,即便脸脏脏的,她的眼睛却一如从前明亮。
不过在这儿待得不久,因为很快便有人瞧见了她,要将她赶走:“走走走,哪里来的小乞丐,没看见我们旭芳阁在张贴布告吗?挡手挡脚的!就是你们这些乞丐多了,我们的生意才难做,走走走,走远点!”
李熙被这么一赶很快起身,她转眼看了眼,小二哥正往她身后那高楼门前张贴了“转让”字样。
看来今日的书也听不成。
李熙识趣,正准备走了,余光却看见有一人走来将那正忙着的小二哥拉住了。
她鲜少见过那样好看的人,许舒宁是一个,他则是另外一个。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简单束髻,脸上带笑,眼中却少有笑意,一身月牙色窄袖圆领袍,腰间一侧佩玉一侧佩荷包,玉通体透亮,宛若无暇,荷包承蝶状,似彩蝶纷纷,好看至极。
他轻轻拉了一下小二哥便忙放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道:“请问小二哥,有没有听过流民之事?”
小二哥摆摆手不耐烦道:“没看见我这儿还忙着吗?去去去!”
李熙见他出手递给小二哥几两银子,深谙贿赂之道,给完又紧跟着问了一遍,小二哥见了银子跟变脸似的,那些个不耐烦早就随风去了:“流民嘛,知道知道,咱们县太爷对他们可不薄啊……”
小二哥说的多是告示上无关痛痒的话,说完后又赞美了吕县县令好大一通。
少年认真听完又行了一礼:“多谢。”
有人再查流民呢,官老爷做好事撕告示,又有人暗中调查流民一事,看穿着还非富即贵,再怎么看,里头都有猫腻吧?
李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