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伯娘目瞪口呆看着宋四婶,在心底咋舌,可怜见的,宋老四这么多年来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哟。
宋四婶还教春苗床上事,饶是宋大伯娘人老脸粗也经不住宋四婶的话,青土媳妇更是羞得满面通红。宋四婶看不过她们这个样子,拉了俩人来一齐教:“咱们女人,这一辈子给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点子乐子还不能自己拿主意?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由着男人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知道有些女人月事来了,还要做那档子事,男人裤子一脱,洗也不洗就想来,凭什么啊?多少女人因为这个来个月事拖拖拉拉十天半个月不好。我告诉你们,身子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女人病怎么了,女人病又不丢人。”
宋大伯娘不知道怎么地又觉得宋四婶说得在理,她悄悄拉了青土媳妇和春苗说:“四婶说的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记在心上。”
第二日玉树春苗羞答答地给大家行礼,婆子准备了茶,宋大伯娘宋四婶春芽和芝兰一起喝了新妇敬的茶。林家族人对新妇还好,对宋大伯娘一行人也算客气,至此宋大伯娘才算放下心来,随着春芽姐妹四处闲逛。
府城比起几年前春芽来的时候更繁华了,这几年大正朝沿着江道河道修了不少码头,船只来往比牛马骡子都快。府城里有不少奇装异服的四方来客,林子和青土媳妇跟着春芽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往来多次的宋四婶也不由地张大了嘴巴说:“府城怎么变这样了?”
府城的高楼更多了,两层三层的铺面层出不穷,路上不时有揽客的二人小轿,店铺里小二也是有男有女,有些人说官话言语特别方正,听着有些奇怪。江南府人说话多娇柔婉转娘亲叫阿娘,家姐叫阿姐,春苗在锦绣绣庄大家都叫她“阿苗”,阿苗来阿苗去叫着人就亲近起来。
江南府的人说官话一字一顿的,听着特别铿锵有力,宋大伯娘听了几回说:“哎哟,这官话说得可真费力。”殊不知外地人到了江南府也叹:“这江南府的人说话也不怕咬了舌头,一串一串的,根本来不及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最近府城流行的是去听远方乐队的演出,远方乐队在府城火到什么程度呢,票已经卖到三个月之后去,可以说是一票难求,场场爆满。林家姐弟离开府城去靠山村的时候,远方乐队听都没有听过,回来的时候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远方乐队,甚至不少人为了远方乐队谁唱得更好分作了几派,每日都要争吵上几回。
宋大伯娘一行人走到庙前空地上,远方乐队真有人在这里献艺,一柄足有两丈长的大喇叭拐着弯放在地上,一位满面胡须扎了满头辫子露出一只赤膊的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喇叭吹了起来“唔——”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仿佛地上的尘土都被掀了起来兜头兜脸扑面而来,听得人浑身一震,那声音仿佛直冲到人的脑子里,嗡嗡地让人只能应和着它的频率。本来闹哄哄的庙市片刻只剩下喇叭里悠远辽阔的声音,明明喇叭就在眼前,声音却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叫人震撼不已。
喇叭声渐渐息了,一名清亮的女声传来“百灵鸟从天上飞过——”听得人头皮一紧,女声高亢嘹亮,不像百灵鸟更像是鹰隼在长空清啼,两句唱完整个庙市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大喝了一声“好!”“林娘子好嗓子!”叫好声还没有停,大长喇叭收了起来,一位同样扎了满头辫子穿了翘脚鞋子的姑娘走了出来转圈,宽大的裙摆甩出圆圆的弧度,七彩的裙子像一道旋转的彩虹,叫好声停了下来,慢慢的周围传来了“十圈”“十一”“十二”······“二十五二十六”······“三十八三十九”······“五十六五十七”······“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转圈的姑娘轻轻巧巧地站住了抱拳冲周遭的人群声音清脆地说道:“明日远方乐队照常演出,欢迎大家前来!”
围在庙前的人渐渐散了,宋家一行人呆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乖乖!”“乖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宋家人不停地赞叹着,庙市店铺都黯然失色起来,宋四婶向往地说道:“这个演出得多好看呐!”宋家人纷纷点头说是,连逛街的兴趣都减少了不少。
后来听说远方乐队演出三天一次,没有演出的时候乐队成员就在各处宣传,庙市每次都会来两三个人,宋家人听了天天去庙市等着看两眼舞听两句歌,连说自己老胳膊老腿走不动的宋大伯娘每次也早早去了侯着。这个时候的宋家人怎么也想不到远方乐队有去青山县城演出的一天,更不用说还去靠山村演出,还在春芽家里吃了两天春芽做的饭,靠山村人人都学会了吼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