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嘁。”裴钰对薛岭这幅正经道谢的模样有些不大习惯,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对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薛岭脑袋稍微侧了侧,勾唇道:“多谢。你人没过门,嫁妆倒先过来一大半。”
……不客气,拳头硬了。
裴钰抄起枕头就是一套兵不血刃乱刀法。
没叫人把瓷枕拿过来,已然是看在多年情谊的份儿上。
“你小子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东西还我!”
“我错了。”薛岭知错能改从善如流。
裴钰呵呵两声,把日夜枕在脑后的大刀架在人质脖子边上:“我劝你三思,如果待会儿有人说出聘礼两个字,你就死、定、了。”
从小玩到大,他太了解这个家伙嘴有多贱了。
“……”薛岭愣怔一瞬,随即胸膛震颤喉咙间抑制不住地溢出低笑,对上裴钰眉眼:“认真的,我没给你准备回礼。”
“谁稀罕。”裴钰朝好友扮个鬼脸,两人又脑袋靠到一起歪在枕头上躺下。
其实裴钰压根儿没想过让薛岭送他什么临别赠礼。
真要说这些年,抚北王府上的好东西没少往他们家跑,连薛岭日常喝的好茶吃的好果子也必然有自己一份。
就看午膳桌上那道鲜蒸鲥鱼。此等冰鲜,按理每年四月左右南边长江等地才大量捕捞上来,因其出水不久即死,只有以冰覆之用船急运才能保证鲜味尚存,头茬好东西也必得先紧供着皇帝王孙和肱骨贤臣。
裴钰就是再不知事,也不得不领薛岭这份情。
“……裴钰。”
“嗯?”
“我嘱咐你件事,但你可别恼我。”
“什么大事也值当你这般支支吾吾起来。”裴钰觉得新奇,这会子就算薛岭不讲他也要赖着听了,“快说,恼你我是王妃养的狮子犬。”
“……倒也不必。”薛岭收起玩闹之意,正色起来凤眼骄傲逼人,缓缓道:“我知晓裴御史不愿拘束你,但你们府上的规矩着实太过松懈散漫。就说这些年你屋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伺候,有哪个四品官家里对待嫡子是如此?”
“要不是你爹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更无旁的子嗣,我真得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噗——”裴钰笑得肚子发痒,反过来安慰薛岭道:“放心,我爹有我时还没有老眼昏花,倒不至于认错儿子。”
说起来先时裴钰房里伺候的人不少,专门管盥洗的就有两个,以至于一睁眼屋子里乌泱泱都是人。
他嫌弃吵闹碍眼,裴尚恒倒也没有在这等小事情上逆儿子。
“别讲你那些歪理,懒得听。”薛岭只一眼就知晓裴钰想说什么,也不去理他,自顾自道:“你在家里对奴才们太宽了,日久成习惯,到外人面前他们也会不知礼数起来。甭管是不是假体面糟虚礼,总之闭眼叫他们跪着伺候你洗脸穿靴就是。”
“你以为上京后去国子监读书还和咱们这儿一样,个个好相与?”
裴钰自然知晓国子监规矩严,荫监更是只收那外官三品以上、京官四品以上的子弟。
只他没想到有一朝会被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这样提点,不自觉咬住唇瓣,沉下性子听对方怎么讲。
薛岭见他能听进去,搂住人肩膀道:“你母家不显,如此这般,有那起子蠢人非但不会觉得裴御史清贫自守,反倒会污你小家门户没规矩。”
“更有甚者,怕是要揣度你在家不受待见,是那等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