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湖上哪里都有地头蛇,只是在京城,城北李燕北和城南杜桐轩之间的矛盾更尖锐激烈,因此他们才有这次的可乘之机。
但、
“还请留步,李帮主。”
前面的人转回头来。
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李燕北。
“若是再往里间走去,可就要到内院了,即便内院中现下并无女眷,这也绝非君子所为。”
“你认得我?”李燕北有些稀奇。
诚然,他在京城绝对算得上鼎鼎大名,但比起这张狐狸面具的主人,他可就差得远了。此前他可从未和这位见过面。
“李帮主说笑了。”廖清欢道,“即便是在京城,身高八尺有余的人又有多少?而其中,又有什么人会出现在李帮主的别院中?在下只是稍作推断罢了。”
“聪明人!”李燕北抚掌大笑,“我也有一个聪明人朋友!你们应该见一见!”
廖清欢也笑起来,“若您说的是陆小凤陆大侠,那在下恐怕已经见过了。”
李燕北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顿了顿,声音也低下来:“这你们也知道?”
廖清欢淡淡道:“若在下什么都不知道,李帮主又何必请在下来这一趟?”
他说的没错。李燕北的脸色已不像方才那样难看,即便他心中仍有芥蒂,现下也不是爆发冲突的好时机。
于是他带着这位清欢公子绕回前院,推开中堂的大门。
这间中堂是符合院子的大小,屋内亮着几盏油灯,桌上也摆着茶壶杯具,只是看着不像是招待客人所用,更像是焦急的主人坐在这里,独自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冷茶。
李燕北坐在茶壶正对的位置,抬手请客人也坐下。
待廖清欢也坐到桌前,李燕北便叫仆人再换壶新茶来,又刻意嘱咐了连茶杯也要烫过。
“我听说你是南边来的人,应该对喝茶有些讲究。”李燕北道。
廖清欢笑了,并不答话。
他本身并非南边的人,但“廖清欢”应该是,所以他从未对此做出过任何回应,而请他喝茶的人通常也无需他做出什么回应。
李燕北替他倒了杯茶,“请。”
廖清欢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喝的意思。
“李帮主贵人多忘事,还是在下来提醒一下吧——”
“阁下可还记得与城南杜学士的赌约?”
李燕北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
他当然记得!
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会忘掉和对头的赌约?更何况他们二人都在这场赌局上下了最大的赌注——他们二人各自的地盘!
“现在的盘口到什么地步了?以三博二?以二博一?”[1]
李燕北沉声道:“还未到以二博一,但这一天恐怕不远了。”
“看来阁下是觉得自己胜算不大,所以才找来在下想探听消息。只可惜,对于这二位,在下知道的也并不多。”廖清欢摇了摇头,仿佛真的觉得自己白来一趟。
李燕北道:“若我要你杀了杜桐轩呢?”
廖清欢原本想说自己只是个买卖消息的小商人,不关心什么杀人不杀人的事,却在那一刻看到了李燕北的眼睛,忽地,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干脆道:“那就要看李帮主的诚意如何了。”
李燕北哈哈大笑,“开个玩笑罢了,还请阁下不必当真。”
廖清欢自然知道李燕北并非真的想叫他去杀杜桐轩,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便说清楚更好。
毕竟,谁又能猜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呢?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亮了,十多年来,从未这么晚出门的李燕北有些焦躁起来。
他的门人已被门口的仆人引进门内,而他们内力也好到甚至能隐约听到那些人的谈话声。
他们在猜测李燕北今日晚到的原因,天马行空,令人汗颜。
“最后一件事。”李燕北道,“不知阁下可否知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京城的落脚点?”
“即便这二人都还未到京城?”
“即便这二人都还未到京城!”
廖清欢又笑了,“这个问题,在下确实可以回答。”
“只是?”
“只是今夜之前,也有人托人向在下问过一样的问题,李帮主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人做了和您一样的事?”
李燕北几乎是刹那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他发出的声音也像咬碎了整口牙般恨到极致。
“杜、桐、轩!”
“所以您说,在下要怎么办呢。”廖清欢戴着面具,面具自然什么都透露不了,但是李燕北很清楚,生意人,最讲究的是什么东西。
“开价吧。”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