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闭眼躺在石床上冥想,忽的从远处传来一两声鸟叫,声音极轻,音调急而短促。
是南海来的信。
廖清欢将面具合在脸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快步穿过对他形同虚设的牢笼,走到空地。
将一脸震惊的来送吃食的外门弟子扔在原地。
他伸出手。
鸽子就轻巧地落在掌心。
他取出信,拍拍信鸽的小脑袋,鸽子在他的指尖蹭了蹭,对自己回到南海的命运毫不知情。
卷开信纸条儿,苍劲有力的字引入眼帘。
他垂下眼眸,神情晦暗。
“大师兄?”
小弟子终于把惊掉的下巴收回来,试探性地询问道。
“没什么,”廖清欢单手将纸条捻成粉末,顺着指缝洒落在地上,“我可能要出个远门,如果师父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先走一步。”
他当然要先走一步!
要是去晚了说不定连老巢都被人给端了!
“啊?是!”小弟子松开握紧食盒的手,又一不小心松得太过从手中脱落,眼疾手快再次握住,陷入一阵手忙脚乱。
看着可爱得很。
得到肯定回答的廖清欢掠身而起,蹬着陡峭的崖壁上了山。
他的轻功虽比起陆小凤司空摘星一流还差点路数,但在峨眉山,就算是掌门也不一定比他轻功更好。
自他十六岁被关入山下的铁笼以来,已有足足七年。七年间除去逢年过节,独孤一鹤从不带他上山,他这个名义上的首徒就像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一样一代又一代于新上山的弟子口中流传。
但他的屋子一直在山上,几乎每日有小童前来收拾打扫,他偶尔也会用轻功上来看一两眼新开的小童长得好不好,差的又差在哪里。而他的衣衫一直都收在这里,包括他瞒着所有人在外的那段时间穿过的也一样。
每加一件新的,他就扔一件旧的,几年来都没有人发现。他曾经在峨眉生活过的痕迹就差两三次就会被完全覆盖,可他现在等不得了。
于是廖清欢打开柜门,挑挑拣拣出一件青色的长衫,收进包袱,又想起来送信的鸽子还在崖底等他,匆忙写下“山西”二字就飞身下山,将信塞入鸽子右腿的信筒里。
鸽子扑腾两下翅膀,最后啄了几口谷子就飞上天去。
在山下镇子里沐浴完毕的廖清欢穿上青衣,终于想起来他家师父过去的那些事情。
这次说不准,他们还是为了同一件事前往山西。
廖清欢若有所思。
江南。
百花楼闯进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女人在花家七童饮茶时突然从二楼闯入,身后跟着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
江湖人叫着女人是个偷儿,要花七童交出她,女人却说她是在偷坏人的东西,这东西千万不能被交回去。
花满楼是个十分愿意相信人的人,于是他对江湖人说,来到百花楼,就不必躲藏,还替女人出了手。
听着女人语调雀跃,叽叽喳喳向他说明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忽的想起一个很多年没有想起过的人来。
是真的很多年了。久到那时他的眼还没有因为铁鞋大盗的事情失明。
要是那个人活着,他会怎么做?
他应该是还活着的,那他又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来找他?
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花满楼又想起他的朋友来。
陆小凤着实是个好人,还很有趣,相识不久他就几乎交了心,就是惹上的麻烦多了点,有时说是麻烦刻意找上他也不为过。
那、眼前的女人,莫不是也是为了陆小凤?
山西。
躺在青楼喝酒的陆小凤猛然惊醒。
他昨日已经见到了那两个已经算不上人的人。
“刺面郎君”柳余恨、“断肠剑客”萧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