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厨房切菜。
今天傍晚和云雀恭弥在他家一块看了会电视,随着我们俩年龄的增长,他似乎并不对看电视这个行为投以多大的热情了,全身心投入变强和打架之中,不过我对看电视这一娱乐活动的热情仍旧不减当年,只是没什么时间去看了而已。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我还是大清早开始就出门去跟踪沢田纲吉,他家里的人是真的多,随时随地乱成一锅粥,我趴在他家房顶顺着窗子偷偷往里面窥视,你们知道我像只澳大利亚的大蜘蛛一样倒挂在房檐努力憋笑憋得有多困难吗?你们不知道!你们只是一味地在折腾沢田纲吉和演小品!
我还看到了那个转学生,洛李子,她据说是沢田纲吉远得不能再远的意大利亲戚,总之也加入了他们的家族,但那娇小而冷漠的少女总是静静站在房子的一角,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只是旁观。
那个据说是沢田纲吉家庭教师的婴儿,reborn,他发现了我,但他却只是对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忽视了我的存在。
既然他没有打算点明我的在场,那我也自然还是选择继续隐藏自己。
……总之,是相当忙碌的日常。
不过,即使是在这繁忙的日常之中。
我们偶尔也会有那种,俩人抱着饭碗蹲桌边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悠恰饭的时候啦。
嗯,再整个喔润吉吃吃,那就算是难得一见的好时光了。
电视上播放着厨房频道,女主持人正用高昂而欢欣的语调介绍着今天的原料。
“我们今天要做的菜是,西红柿包土豆哦!”
……什么?
我和云雀恭弥沉默吃饭的速度放缓,同时向电视投以好奇的视线。
女主持人单手抬起一筐土豆,又接续一筐西红柿,按照这两筐东西“哐!”地一下子砸在料理桌台上时的巨响来看这两大筐东西绝对不轻,而女主持人脸上礼貌性的笑容愣是一丝损坏也没有,让人看得直呼高手在民间。
紧接着,她用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的语气和大家说道:
“观众朋友们看清楚了,我接下来要开始做菜了哦?”
然后,生怕别人看得清她动作似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洗菜切菜烹炒煎炸颠勺出锅一气呵成,我们只看见几道残影闪过,她就已经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布灵布灵的西红柿包土豆了。
举着饭碗的我和云雀恭弥同时露出了些许迷茫的表情。
西红柿和土豆,完美地包容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应该是土豆包在西红柿外边,土豆的体积更大。”
云雀恭弥沉默片刻,下定论道。
“不…她刚刚说这道菜叫西红柿包土豆,所以果然应该是把土豆塞进西红柿里面吧。”
我思索着刚刚主持人的说过的话,反驳道。
“应该是把西红柿塞进土豆里。”
相信自己动态视力的云雀恭弥不依不饶。
“明明是把土豆塞进了西红柿里吧!”
这样子土豆才能更入味啊!
端着饭碗,我俩在餐桌上无言对视,同时嗅到了那股火药味,突然开始低头迅速吃饭,又同一时间吃光了碗里最后一点有机物之后齐齐甩碗站起身来,进行饭后活动筋骨的消食活动。
没有再争论土豆和西红柿到底是谁包谁,我和云雀恭弥不语,只是一味地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从家里面打到大街上的我们完全沉浸在和彼此的交锋中,忽略了环境变化再变化……
“复活!拼死也要保护被家暴的学姐!”
啊?
眼前一阵火光闪过,回过神来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从地板上拔起,视野天旋地转,腹部传来被什么东西顶着的撞击感,腹部传来呕吐的需求。
视野里闪过蓝底星星内裤和一截裸背,我这才意识到,我被沢田纲吉从地板上像根葱一样拔起来扛走了!!!
不是,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被迫乘上这颠簸的冒火大卡车,我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是耳后却传来沢田纲吉更加激昂热血的喊叫,“喔哦哦哦哦!伊桃学姐要掉下去了!抓回!”然后又被啪地一下子按回去,我都震惊了,平时我亲眼看着一天能摔五次被吉娃娃追杀的废柴学弟什么时候有这种可以钳制我的力量了?
但是还来不及思考这些,我分明地看到暴怒的云雀恭弥提着拐子追杀过来,吉娃娃不比云雀恭弥,要是让这货追上了……天哪,我可怜的学弟啊,你要被凶恶的猛兽咬死了吧?!
平时这温顺得和只兔子似的学弟到底是发了哪门子疯。
然后我一转头,就看到撑着绿色迷你直升飞机的reborn正跟在沢田纲吉身边并驾齐驱地飞着,注意到我看过来的视线,他冲我眨眨眼,一脸无辜状地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
破案了,就是你干的吧。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沢田学弟走向被云雀咬杀的末路,得做点什么才行。眼珠子绕着周围环境转了一圈,刚刚的事情经过也被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意识到,沢田纲吉突然冲出来的动机可能是想要从云雀手底下拯救我。
虽然我一有空就会去监视沢田纲吉这个男主角,我对他倒是挺熟的,不过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我几次,看到我这么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被风纪委员当街暴打竟然就愿意仗义出手了吗?好吧,我体会到你作为男主角的品质了。
所以,想要解决这件事情——
“沢田纲吉,放我下来,我没有被单方面殴打,我们是在互殴。”
——只有直接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了吧。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看见他头上冒着的火熄灭了,原本那副坚毅而又热血的表情逐渐松弛,消失,化作一团软糯的懵。
“欸?我,我这是…啊啊啊伊桃学姐!?”
他手忙脚乱的浑身卸了力道,被我啪嗒一下子压倒在地,云雀恭弥一冲过来就看到我们俩两条人摆成一个十字。
他几乎都要被气笑了,银亮的拐子在夕阳下闪着寒光,浑身几乎要冒出具象化的黑气,向着沢田纲吉走来,我听见被我压在身底下的他吓得连动也不敢动,只是一味超小声尖叫着,哀怨地露出一幅“吾命休矣”的表情。
“云雀…呃,要不我跟你继续打?”
连忙站起来,我把沢田纲吉挡在身后,虽然是好心办坏事,但我并不讨厌他这份赤诚的纯粹的善意。
“哼,连你和那个食草动物,我要一并咬杀。”
……这就是还要继续追究的意思了。
叹了口气,我上前一步,尽量放松肌肉地缓步走到他身前,表明我并无战意。
我扯了扯他的袖口。
“别打了吧,到底是把西红柿塞进土豆里还是把土豆塞进西红柿里,我们回家去厨房试着做一下不就知道了。”
放软语气,我摆出一副及其罕见的,求人的姿态,见到一向绷着的我露出表情,他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没说什么,只是收起拐子,深深看了地上的沢田纲吉一眼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去了。
解决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我转头快速地冲沢田纲吉使了个眼色叫他麻溜地,赶紧走,随后紧随云雀恭弥的步伐离开了。
沢田纲吉从地板上狼狈地坐起,看向伊桃和云雀离开的方向,心有余悸地长舒出一口气。
就这么呆坐在路中间,会显得很蠢吧?
但他还是忍不住向着令人并肩而行,一点点远去变小的背影望过去。
虽然伊桃学姐后面完全是一副不认识他,只在学校里见过他的样子,但是他还记得,不是这样的。
很小的时候,一如往常那般在公园里被其他男孩欺负,当时的学姐像是他倒霉生活中第一次出现的一点小幸运,帮他夺回了球,还吓跑了那个欺负他的男孩,本应该是幸运的,一次自然而然的,美救狗熊的邂逅,由此衍生书写而出的,本应该是唱着歌的美好故事。
但,沢田纲吉却将她那时那份空寂的,可怕的神情深深刻入了眼底。
发色与瞳色看起来那么鲜亮可爱的少女,却一言不发地拎起路人男孩的脖子,仅仅只是为了他这个废柴被打了一下,就差点要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