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在看到熟悉的长刀的一瞬间超高速转动,然后宕了机,心脏却没有停止它的超速运转,我清楚地听见我胸腔中通过骨传导声音传达给我的听觉神经的那剧烈响起的咚咚声。
怎么会…我是在哪里暴露的?我的刀明明是花很多钱委托了工匠,用更加传统的锻造方法制造的,所以我才能够放心地留在过去的时间线,除了那个,我有刻意地去没留下其他物证,就算有人猜出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也拿不出证据才对。
但是,事实就算这样,我暴露了。
无力地把报纸扔下,我幽灵化走进街道的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把头低低地垂在膝盖上。
这是我头一次暴露,在我的脑子可以正常思考之前,我需要先克服我强自尊心带来的挫败感,对暴露的恐慌,和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空茫。
“你只是个人类而已,这也是没办法的吧,你不是全能的神,这种时候要不先逃避,回家睡一觉再说?”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劝说着我。
“不可以,你还有责任,如果连好友临终的嘱托都要逃避的话,你也别当什么人类了,你还不如去死算了。”
我分不清哪个才是我的声音,亦或者都是伊桃的声音,我是个外来者什么的,但是想想也觉得不对,我应该就是伊桃才对,但是我要是不是伊桃的话我一定会变得更加轻松的。
咬下嘴皮,将嘴唇咬破出血,我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运转。
神秘财团,大概是彭格列了,毕竟黑手党家族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放在官方报纸上的东西,而想起那个强大的杀手我相信没什么人能从彭格列手里抢走我的刀。
那么,彭格列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留给了他们什么线索?他们又为什么这么惦记我?除了偷偷薅了两把他们首领养的绿萝以外,我还做了什么值得惦记的事吗?
邀请我前来又是怎么回事,搞鸿门宴吗?
以这种蜷曲的姿势呆久了,我觉得肌肉有些酸痛,将我交叠的双腿随意向一个方向放下,我感觉我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对,我腿上还绑着我的小手枪来着,不能朝这边倒,俄制的MP443,我当时还在中俄边境的安全屋待着的时候我爹给我搞到手的,既可以使用欧洲通用的9×19mm鲁格弹,也可以使用更加新进的,21世纪初才才投入使用的9×19mm7N21型高压子弹。
我携带手枪的作用主要是为了玩出其不意的美式居合套路,内什么的,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嘛。作为改进型的9×19mm7N21型高压子弹,其相对于9×19mm鲁格弹的优化点主要在于更高的穿透性和更强的制动力。
而这两点恰好有利于我打穿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或限制她们的行动,因此,我才费更多力气去搞这种先进的军用子弹,而不是通用款。
等等。
我想我好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个时代的意大利,这种改进型的子弹不可能存在,但是由于它存在作为前身的9×19mm鲁格弹却是存在的,因此9×19mm7N21型高压子弹很容易可以被发现其更加先进的制式。
而我发射子弹的时候……回收过我的弹壳吗?
一时间,心里所有的声音被按下了暂停键,参与的情绪只有无尽的…自责,和恐慌。
头一次的,我被人抓住了尾巴。
因为我自己的粗心大意。
内心的情感好像岩浆喷发,火热的浆水融化我的四肢百骸,把我烧成灰,这份汹涌的怒气将不分敌我的烧毁所有人。
无数个“如果当时xxx就好了”的想法争先恐后随着情绪一同从火山口喷发,但是我清晰地明白现实已经确定,剩下的只有我去努力做些什么来弥补我的错误。
该死,该死,该死,所有人都该死,包括我自己。
以及,那个可怕的强敌,那个擅长用枪的男人,我要怎么打败他才好!!
他已经把我逼到绝路,甚至我刚刚去咖啡店的时候还能看得见他的身影,此刻的我无法相信什么邂逅与巧合那样轻飘飘的浪漫存在,一定是他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此刻正像猫抓耗子那样躲在阴影里观察我的破防,观察我这份被人剥去了保护色的狼狈模样。
滚开啊!滚开!不要看我这幅难堪的姿态!不要再向我重申我的无能了!可恶的黑手党!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发出了好几声无人能够聆听的悲鸣。
我是幽灵。
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的我却气喘吁吁,身体里好像有火一样的东西在烧着那般支撑我站起来,我向那个方向走去。
那可怕的强大的阴影,那个试图狩猎我的杀手,既然已经向我发出了鸿门宴的挑战——我怎么能不去?我怎么能不去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