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打肿了的双眼微不可查地颤动着,她吐出一口含着内脏碎末的血来,我已无心去观察她的行为,从她身上起来后,走向了那棕发小女孩软绵绵倒在地上的尸体处。
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她生命的消逝全是我的错,不论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审判,还是我无心的语言对雨宫葡萄造成了怂恿,一切的罪责都源于我,我早已下过决心,我会去努力承担罪责。
但是,但是,她可是死掉了啊?!人死不能复生,这样的责任,我要去如何承担呢?尽管赔上我的生命,我也无法去挽救她的生命啊!
跪在她的尸体旁边,我掩面哭泣着。
一切都是你的自私和错信,伊桃,你将为她的死背上一辈子的罪责。
我抱起她的尸身,却听见了极其轻微的呼唤。
“姐姐……我死掉了吗?”
睁大眼睛转过头去,我骤然看见我的身侧,径直站在一个和我手里的小女孩长相完全一致的,半透明的身影。
那存在的状态和松虚化的样子有一些类似,我一瞬间理解了她的存在,是刚刚出窍的灵魂。
松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一瞬间在脑海中再一次回响:
“这个不行,你妈死了,灵魂已经彻底消散了。”
当时我向他许下复活母亲的愿望,他是这么拒绝我的。
那么,将这话反过来想的话。
如果我母亲的灵魂尚未消散的话,他就可以复活我的母亲咯!?
放下手里的尸体,我忍不住冲上去紧紧抱住那小女孩,她的出现,好像是教廷向民众们出售的,价格高昂的赎罪券,不管是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深深认为自己有罪的人总是会砸锅卖铁地去买下它的。
我用早已沙哑的嗓音对她号哭着: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姐姐一定会救下你的!”
尽管唐突的死亡对她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但是当笹川京子看见面前这个陌生的,不认识的姐姐,在自己面前崩溃号哭的样子之时,她心里一切的惶恐与不安悉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和勇气。
她轻轻回抱住面前陌生的姐姐,露出一如既往的眯着眼的笑容。
“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的。”
……
在笹川京子的配合下,伊桃尝试了几次,便成功将她的灵魂塞进躯壳。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耽搁的太久了,还是死因是窒息的缘故,笹川京子脖子那一块的灵魂,少了大概一立方厘米的部分,无法重叠。
“……”
即使是一立方厘米的灵魂,也是需要极久的时间才能生长出来的。
这就是灵魂的重量。
是生命的重量。
沉默良久,伊桃叹了口气,心中冒出一个实验性的想法。
随即,她尽全力回忆着,原本自己努力去遗忘的,那天晚上蚕食自己第一个朋友的记忆。
为了拯救无辜的受害者,她将回忆的刀刃刺向自己,模仿着记忆中的样子,伸手掏向自己的脖子。
本应该穿透血肉,鲜血喷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好像是摄像机的重影那样,她的手卡进自己的脖子里,成功带出自己灵魂的一块。
她成功做到了,触摸到灵魂的本质,而不是更加浮于表面的物质。
看来松给予她的职责附带有更多便利的功能,只不过她还未完全开发出来。
她将那块灵魂塞进笹川京子的脖子上,心底有一种“成了”的预感,很快,笹川京子的灵魂开始逐渐与身体融合,像是一块巧克力融进牛奶那样,那种灵魂与□□重叠的重影状态缓缓消失,像是摄像机重新聚焦,她面前的笹川京子很快融合成清晰的一个,连脖子上的痕迹都没有。
紧皱的眉头耸动几下,她缓慢地苏醒了。
扶着疼痛的额头,她迷茫地四处张望。
“嗯……我怎么在地上?刚刚睡着了不小心掉下来了吗?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少女好似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看来她不记得灵魂时候发生的事了,这样最好。
我看见她澄澈的棕色眼眸望向我,那呆萌的姿态让人难以觉得她不可爱,但是我并没有心思去和她说些什么别的,我只是凑过去告诉她,她刚刚在长椅上睡着了,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我路过想要扶起她,却正好碰上她苏醒。
“这样啊,谢谢你,姐姐。”
她甜甜地冲我扬起元气满满的笑容,随即拍拍裙摆站起身来,离开了此地。
我抬手摸上我的嗓子。
好疼,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疼。
可能是杀掉雨宫葡萄的时候喊得太用力了。
雨宫葡萄。
心底回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意外地没有一丝情绪,我仍能记其和她度过的时光,但是那一切的情绪好像隔了层玻璃一般,我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心里是反常的极度的冷静,我开始怀疑一个事实,雨宫葡萄是谁,她存在过吗?记忆中和她相处的那个人又是谁呢?是我吗?我又是谁呢?
我的脚在动,但是大脑在那一瞬间好像是空白了一样,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可是我的脚它在自己动,它在带领我去着哪里,我要去干什么来着?为什么想不起来了,我在梦境之中吗?
一切的疑问,当我看见我家门口那刻着我自己名字的名牌之时,才恍然大悟。
啊,我要回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