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电波系少女罢了。

长期生活在不正常的环境里，扭曲了对世界的认知，仅此而已。

但是，反而是这样的事实，让我感到更加无助与彷徨。

雨宫葡萄。

她真的是魔法少女。

异世界的入侵物种，破坏这个世界的害虫，杀死我最重要的朋友的凶手，危害这个世界居民的存在……

睁圆眼睛，眼皮的颤抖使得原本喷在我脸上的那些东西顺着眼皮一部分流进了眼睛里，分外难受和恶心，我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断地揉着眼睛，试图把那些进了眼睛里的脏东西和我眼前的景象一同揉出去，包括那对我来说难以接受的事实。

松告诉我，魔法少女们都只不过是些可怜的孩子们，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遭遇了巨大的苦楚，所以才会甘愿受到丘比的引诱逃避往异世界，对于魔法少女，松希望我有一个宽容的姿态。

可是，平时那样天真无害，只会看看漫画，也不过多与人交集的柔弱阿宅，雨宫葡萄，当着我的面，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一位世界的原住民。

不忍直视地上的尸体，我忍不住后退半步。

“小桃！你怎么了？被他吓到了吗？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的，毕竟我可是魔法——”

“闭嘴！”

紧紧扣住眼球的手发力挥开一如既往朝我靠近的雨宫葡萄，尽管并不是第一次挥开她，但是她却头一次地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用茫然无措而垂泫欲泣的神情看着我。

“小、小桃……”

“别再开什么你是魔法少女之类的玩笑了！”

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我捂着胸口，心脏正在那里激烈地起伏着，我感受着手底下那剧烈的颤抖，濒死般用尽全力地喘息着。

如果她真的是魔法少女的话。

滥用魔法，危害人类。

那我岂不是，

岂不是——

——只能杀了她了吗？

低头看向她脖颈处，那明显浑浊了大半的灵魂宝石，我心脏上的肉好像被突然出现的烧红的煤炭烫了一下似的，迸发出强烈的惊悸。

她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开始，别再使用任何魔法了。”

我深呼出一口气。

对，就是这样，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万一也存在着，可以不用杀掉她的可能性呢？

按照她的说辞，她之前仅仅只是在教训“霸凌者”，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霸凌者这么执着，而且她对那些人的处刑也太过了，但是她的出发点是正义的，是好的。

松说过，让我监管在世的这些魔法少女们，善良的少女帮助她们存活，邪恶的少女给予她们审判。

拼命抑制住黏糊糊的肉和浆糊在脸上身上的不适感，我靠近她，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头一次地，主动地，紧紧拥抱住她。

“不管你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来到了新世界，你已经没事了，你现在是安全的，不要再使用魔法了，会死的。”

身上黏着的肉在我们两个身体相触的前一秒更先一步地触碰到一起，发出令人恶心的“咕唧”声，我感觉到怀里被我抱住的雨宫葡萄身体一僵，随后开始小幅度地颤抖，细弱的呜咽自我肩膀处传来，随即演变成瓢泼大雨般的嚎啕。

她趴伏在我的肩膀上，纵声哭泣着。

“小桃……这是你头一次主动和我贴贴欸……我好感动，你刚刚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差点以为要被你讨厌了。”

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像母亲对待孩子那样，我勉强遏止住心里的不适和恶心，趁她背对着我看见我的表情之时，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纠结，让它彻底显现在我的脸上。

“嗯，我没有讨厌你。”

说谎。

你明明还恨着她们这个群体。

“呜呜呜小桃你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二本命！毕竟大本命阿纲是不可动摇的啦！”

蠢货。

“才第二吗？那个阿纲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他是天使啦……小桃不一样，小桃是朋友。”

朋友。

魔法少女，杀害了我第一个朋友的凶手。

同时，也是我的朋友。

爱与恨是不可相互抵消的，它们只会以扭曲的姿态结合在一起，尽管紧紧相拥，仍会永无止境地彼此厮杀。

我手上的力道情不自禁想要加重，然而我及时意识到这一点，赶紧合拢五指将那份力道化劲到自己手上承担。

指节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