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平静的日常,要是能进行到永远就好了。
在未来已经走到了末路的伊桃,回忆起这段最初的一切还都没有发生的日子,还是会忍不住嘴角牵动着整个面部发笑。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在这平和美好的日常中。
唯一的,那不和谐的一点。
那就是——
——松。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但是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我坐在我家客厅电视机前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视机上天气预报的声音。
“12级台风将于今晚凌晨两点左右到达并盛,请格外居民们提前管好门窗,避免夜晚出门……”
心里沉甸甸的,关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心中其实早有预感。
我只希望那预感不要成真。
我需要、我需要,快点找到他才行……!!
但是他和我之间的联络从来都是单向的,只有他时不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份,而我联络他的办法却是半点也没有。
混沌的脑子里想不出来半点好点子,回过神来我已经穿着单薄的睡裙便跑出家里。
啊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朋友遇到危险你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单薄的白色睡裙裙摆被晚风鼓动成花朵的形状,趁着夜色我跳进公园那湍急的河流之中,砸碎了倒映在河面上的那一轮银白色的月影。
我的生命中所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出生起便被关进爸爸妈妈打造的安全屋,我的人际关系简单得令人发指。
最开始只有爸爸妈妈,女仆姐姐。
我四肢紧绷着,竭力控制挣扎的本能。
女仆姐姐完成照顾我的使命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去了哪里我的心里其实有点数,我的父母毕竟是雇佣兵,院子里那颗雪松长势又如此地喜人……
后来,线人叔叔替代了女仆姐姐的位置。
水漫进我的鼻腔,所过之处隐秘的刺痛弥漫开来。
再后来,他们全都离我而去,是松主动接近了我,又为我牵起与云雀恭弥的命运线。
因由着云雀恭弥,我身上的羁绊才越来越多起来,云雀夫妻,草壁,雨宫……
本来拥有的东西便不多,所以当手中的宝物要被人夺走之时,便会格外拼尽全力去抓紧它。
松。
不要走。
不许走!!!!
“唉…真是令人操心的朋友啊。”
身体上传来被触碰的感受,但并没有人的体温带来的暖意。
回过神来,松已经抱着我上岸了。
我赶忙紧紧攥着他的袖口,被水淹得有点睁不太开的双眼用尽全力去睁开来看他。
我想说话,刚一开口却猛得咳出一口水来。
“伊桃。”
他的表情恢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带着些许冷意的认真。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但是啊,有的东西像是沙,你抓得越紧,便会流逝得越快。
没由来的,我有些害怕,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把我想说的话说下去了。
“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也要抛下我了对不对?”
因为我的这句话,他冰封的表情似乎产生了一丝裂痕。
隐约的,我意识到一丝不对。
另一个世界关于魔法少女的知识在脑海中闪现,我想起今天晚上的天气预报。
“唉……你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松将我放在地上,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长刃。
“她要来了。”
浑身湿透,狼狈地坐在地上,我望着他高挺纤瘦的背影,看到了他此刻正面对着的东西。
那是有着仿佛与这个次元格格不入的画风,形状像小学生用彩色纸片剪出来的不规则物体的东西。
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绝望而恒久地嘶吼着。
魔女。
我的瞳孔因震惊而紧缩起来。
连魔法少女都没有的我们的世界,是怎么会有魔女的?!
“伊桃,跑!”
来不及思考更多,听到这一声口令的我四肢自主地动起来,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在用力,以滑稽的跌跌撞撞的姿势随便选了个方向飞跑出去。
我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魔女似乎是被松命中了,她发出凄厉的悲鸣,几乎要撕裂这片天空一般,仅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我的腿都忍不住地颤抖。
我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家里跑去。
那是神明领域的战争,不是我一个凡人可以参与得进去的。
我如此胡闹的举动打扰到了他干正事。
我被迫直面了我的弱小。
歉意之中心里又窝着一股无名的火,同时是无法将自己的东西彻底抓住的无力感。
我和松巨大的力量上的悬殊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被摆上台面来。
连和他并肩而立的力量都没有的我,何谈将他留下,握在手里呢?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我胡乱地将湿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鲁莽的入水行为和粗糙的处理将我引领向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沉重的身体和刺痛干涩的喉咙便鲜明地提醒着我,我发烧了。
醒来的第一眼我便看到了云雀恭弥那毛茸茸的黑色后脑勺,他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杯,坐在我家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我躺的那个沙发,此刻正在安静地看电视。
紧接着,我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毯子,头上也多了一个冰凉贴。
“昨晚九时37分台风提前抵达并盛町,摧毁了并盛公园一带,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电视里,天气预报如期播报着。
云雀恭弥的脑袋似乎触手可及,现在伸手便可以将他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一整个覆盖在掌心之下。
我这么想到。
我也这么做了。
换来的是他扭头不太高兴的一瞥。
但是他也没有摇头甩掉我的手。
他将保温杯递给我,我自然地接过来扭开杯盖饮用,耳朵听着他在旁边带着些许抱怨意味的话语:
“今天早上我等了你很久。”
所以就自己翻墙进来了,发现我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后面的事我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了,无非是报告云雀阿姨,二人双双请假,云雀被派来照顾我。
我对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打趣般的一笑:
“对不起啦。”
他在我家待了一整天之后,在晚上七点回他自己家去了。
裹着毯子在门口和他挥手告别,我没有回头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来给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