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枯树林间泼下一地碎银,解差们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浓重的呼吸声中混杂着某种粘稠的湿响——像是被剥皮的蟾蜍在苔藓上拖行脏器。
“西北方向,十七丈。”陈今浣忽然开口,吓得最近的解差浑身一哆嗦,“三足,腐骨,脊柱外翻——是驼尸。”
话音落下之际,枯枝爆裂声撕开夜幕。欧阳紧的凌霄枪尖挑起符旗,十二名银甲卫迅速结成天猷阵。青芒自胸甲铁片流淌成网,却在触及林间阴影时骤然黯淡——那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光亮来彰显存在,腐朽的气息早已穿透阵法屏障。
借着细碎的月光,隐约可见十几个佝偻身影正沿着官道匍匐前行。它们的动作明明无比缓慢,却在眨眼间来到了押解队伍跟前。
第一具佝偻身影撞破雾霭时,陈今浣的鼻腔猝然发痒。那东西的皮肤像被沸水烫过的蝉蜕,后背隆起,鸦青色的经络在皮下虬结成团。上身囫囵一片没有额外肢体,下身生出三只畸形的跖足,本该是膝盖的位置反向折出两根骨刺,每走一步都会挖出几颗官道上的铺石。
这些诡异的东西激活了生物体内本能的恐惧,辕马嘶鸣蹄声凌乱,解差们的武器几乎要拿不稳。
为首的驼尸突然发起攻击,长在驼背上的人脸裂成三瓣,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翡翠莲籽。莲籽在月光下泛起荧光,细如发丝的菌丝破壳而出,转瞬便织成靛青罗网罩向囚车。
“起阵!”欧阳紧翻身跃上车顶,凌霄横扫破开罗网,却疏忽了脚下的杀招。藏匿的菌丝顺着砖缝钻入砂砾,悄然缠上银甲卫的战靴。
须臾,菌丝顺着甲胄缝隙钻入血肉,被寄生的士兵竟调转枪头,寒芒直刺同僚咽喉。混乱中,驼尸背上的莲籽暴雨般倾泻,翡翠碎壳嵌进马匹眼窝,受惊的辕马拖着囚车冲进了密林。
女将及时落地,却来不及阻止失控的囚车。
牢笼撞上老槐树的刹那,陈今浣借势将项圈磕向凸起的树瘤。咒文与槐木阴气相冲,迸出的火焰烧焦了他半缕鬓发,却也令禁制松动一瞬。足够他的触须施展手脚,绞碎笼顶悬着的青铜铃。
欧阳紧的枪风劈开纠缠的菌丝,却见那妖邪正用牙撕扯项圈锁链。
“找死!”她在半空硬生生拧转腰身,枪尖改刺为挑,将人从倾覆的囚车里勾了出来。陈今浣的后领被红缨缠住,脖颈霎时勒出紫痕。
“咳咳…将军这是要亲手了结我?”
“闭嘴!”欧阳紧甩手把人掼在树干上,夺过一名银甲卫的长枪,将其掷出贯穿了树干和少年腰腹。
无奈,陈今浣只好观战。他眯眼望向树影婆娑处,更多驼尸正从地面裂缝中爬出,暗自腹诽:这个数量,就算是那位天猷…添油加醋大将军?就算是她也够呛。
不过算算时间,他们两个应该快到了。
“欧阳将军,我来助你!”
五色流光划破苍穹,青光巨剑紧随其后,一路尾随其后的泠秋和李不坠,终于赶上了押送队伍。
五行剑阵如瀑倾泻,刹那间劈开三只驼尸的躯干,断口处喷涌的脓血在空中扭结成莲茎模样。李不坠的大刀紧随其后,绞碎莲茎的同时斩断两只驼尸的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