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活半天采到的“野果”哪里是什么食物——勉强要形容的话,它们通体黢黑没有定型,体表的眼睛不停地浮现又消失,脓汁般的身体时而分裂时而融合,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响。
这东西怎么看都和食物牵扯不上半点关系,陈今浣却把它们当成了可口的浆果。说起来,他似乎不止一次地把一样东西看成了另一样东西,但是他清楚那并不是幻觉。
难道时间穿梭的代价,除了记忆,还有认知功能么?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随着脑细胞的消失,今后一定会有更多麻烦……
陈今浣看着手中的“野果”,那些黑色的触须在他的指缝间挣扎,他的胃不由自主地痉挛,几乎要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他强忍着恶心,将蠕动的团块塞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不敢再去回想刚才吃下它们的场景。
“师兄,这是什么东西,我……我不会中毒吧?”
“这些团块是佹种,从佹怪身上掉落下来的种子,是你的话,吃下去应该没太大问题。”泠秋的话语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惆怅,润山出现佹种就意味着陈今浣所言非虚,山上潜藏的佹怪,绝对不止一只。
“种子…会在我体内发芽么?”
“药骸拥有吞并它们的能力,你不仅不会有事,相反,力量还会得到提升。”
吃了会变强?陈今浣看着竹篓里的粘稠块状物,选择把整个背篓都丢掉。那东西别说是吃,他就连碰都不想碰一下。他庆幸自己提前把铜板取出了背篓,不然那些钱就要被一起丢掉了。
闭眼吃毛虫,所以说人呐,有时候还是不要看得太清楚。
“赶紧把这东西销毁了吧。”
“你不吃么?”
“不吃!”
听到他的回答,泠秋的心中有些欣慰,他拔出腰侧的佩剑,将佹种连同竹篓一并切碎。腐臭逸散,竹条掉了一地,那一筐黑色的物体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着佹种的销毁,吓得不敢动弹的徐巡终于缓过神来,从树干后钻了出来,声音颤抖地说:“恩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这鬼地方不宜久留啊!”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既有佹怪的威胁,又有道观的追捕,我们或许应该先下山避其锋芒,从长计议。”陈今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同时将目光投向泠秋,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私自下山罪加一等,不过他们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泠秋如此想着,整理了一下语言道:“一个月后的遗天大典,长明观会向朝廷献上神谕。道观的规矩写着,凡得神谕者罪罚皆免,计功受赏。在遗天大典前找到神谕,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戌时,运送死囚的队伍将会上山,届时长明观的主要力量会集中在押送路上,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润山,去往山下的悬海村。”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他们决定在戌时趁乱下山。徐巡虽然对即将到来的行动感到紧张,但他对陈今浣的命令言听计从,克服了不安,照着要求偷来了三件黑色斗篷。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三人在后山的隐蔽处休息,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行动。泠秋利用这段时间,向陈今浣传授了一些基础的心法和口诀,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戌时到来。山下锣鼓喧阗,运送死囚的队伍在长明观弟子的押送下,缓缓向润山进发。
晚霞散尽,天色渐暗。押送队伍举着火把在山中行进,火光连成一片,犹如一条逶迤的巨蛇,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陈今浣、泠秋和徐巡三人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藏身之处,他们披着黑色的斗篷,沿着小路向山下潜行。
一行人躲着火光前进,就在这时,眼尖的徐巡发现前方道路的阴影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队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