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你们骂谁草包呢?”
“你们才是草包,全家都是草包,都说燕楚……”
有人正要张口大放厥词,此时一柄玉簪直接飞出,从那人的脸庞上擦过,渗出殷红的血滴子。
前来金铃宫里的人是不能带凶器在身的,此时堂中的锦衣卫忽而神情严肃,个个剑拔弩张,在见到楚帝抬手时,他们迈出去的一步收了回来。
赵嘉月回眸看向身旁的男人,林尚书满头华发散落开来,好是狼狈,没有半点持重可言。
他眼眸幽深晦暗,只觉得身在这里惭愧难当,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他一把年纪,于家于国从无有过错处,甚是将脸面看重,可是今日在这里,他像是把毕身的军功都败光了。
可笑!
他瞪着身后的使臣们。
“全给我住口。”
他好是失望,昭国竟然每年花费那么多精力和银两,选出这般的酒囊饭袋。
明明是没有半点占理的东西,可是他们那嘴脸,浑像是撒泼的无赖,比市井在地上打滚的妇人还要可怕。
无论这国礼是瑕疵的真品,或者是经他们手时被人掉包,都是错了。
既然是错了,那么认错不就好了。对他这般已经年迈到脸面大于性命的人,他都觉得没有什么羞愧的。
可是这些人的态度?
真让他抬不起头。
恨不得将头顶束发的玉簪都拔出来,拿来当做暗器使用。
明明昭国的男子最重视仪容风雅,可是他顾不得半点脸面了。
他们的话语,太丢大昭的脸面。
林尚书明白自己就算好脸面,也不会这般将没理的事硬要撒泼成无理去跟人狡辩。
“臣会查清事情原委,同陛下做一个交代。眼下……臣实在是无愧面对圣颜,还自请先行带人离去。”
林尚书于堂中行了大礼,朝着上首的楚帝跪了下来,那一瞬间,楚帝的脸色也变得惊慌起来。
他知晓林尚书在昭国是有功臣之名,昭帝许他可以不做跪拜之礼,他这一跪明显是有分量的。
“林尚书说的这是哪里话?若是身子不适……自可先行离去,孤回让太医去别月馆看望你。”
看着林尚书的一跪,有着微词的燕楚朝臣也住了口,静静的注视着那位正在迟暮之年的老尚书站起身,朝着殿外的光照处步去。
他的银发垂散铺开,在清风吹拂中微微闪着亮光,他的步子虽有沉重,可是身躯并不佝偻。只可惜他风采矍铄,但是也要力不从心了。
赵嘉月恍然间,好像听到他垂叹了一声,似乎是在唏嘘没有人与他并肩同行,知廉知耻才能不卑不亢。
他的背好似比刚刚要弯了一点。
·
金铃宫宴席过后。
仅过了一日,楚帝便下旨宣布让人护送大昭的太子和使臣平安回京。
赵嘉月从宫人口中得知此事时,高兴得不行,正想着出门看望在狱中的梁恒,却发现门口的守卫加重了。
明明——
拓拔昀和昭帝许了她在楚王宫里自由行走的权力?
眼下他们是反悔了?
赵嘉月眸色惆怅,此时身旁的宫人悄声道:“皇子已经知晓是你进献了画作给皇后娘娘,才让陛下不再过问昭国使臣怠慢送国礼一事。”
“这——”
他又是抽哪门子疯呢?
“今日昭国的太子就会出宫,三日后他们便要启程离开花陵城,回到昭国去。”
宫人低头说着话,赵嘉月没等她道明白,便知晓是拓拔昀担心她这几日开溜……混到昭国的队伍里,一同跟着随行的马车回昭国去。
毕竟她眼下在宫里,将楚帝楚后都哄得很好,宫里的奴才都将她奉为上宾,来去自由的她可太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宫去。
就像她当时能偷摸的遛进宫里。
赵嘉月故作低头垂思,双眼像是染上了哀伤,有点失落的道:“皇子还是不信……我眼下满心满眼喜欢的人只有他。”
目光幽幽的从院子里正在换班的侍卫们看去,她手指娇弱的朝着他们摆了摆,像是在打招呼,又同时给整个寝宫里看管她的所有宫人都挥了挥手绢,又像是作别。
同时,赵嘉月拿着手绢有模有样的擦拭着眼泪,宛若一个泪人。
宫人们看得一头雾水。
可是见赵嘉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醒来后又自顾自的坐在院子里忧伤,他们也就没有再问。
直到——
三日后。
有人刚刚步进屋里,就大声尖叫:“赵公子不见了。”
忽而一只蓝色蝴蝶从幔帐里飞了出来,朝着院子里的榕树上落脚,有人忍不住冒出一句:“赵公子变成蝴蝶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