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沉默片刻，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大，你说什么？”

“那个人类图谋不轨，你准回去！”

沈彦：“……”

“…………”

沈彦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老大，你是在骗我吧？”

他分析道：“他是人我是鬼，我们物种都不同哎！”

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老大声音中冷意更甚，“所以我说他是个变态。”

沈彦抿唇顿了顿，语气坚定：“邢赫不是。”

“而且老大你才见过邢赫两面，你们两个之间说过的话都没有超过十句。你怎么能确定他的为人呢！”

“我亲眼看到的！”老大猛地抬高了音量：“你被他骗了。你把那小子当成朋友所以掏心掏肺，但是你根本就不清楚那小子在背地里究竟想对你做什么！他手上还有能隔绝鬼气入侵的宝物，一定和道士有联系！一个和道士有联系的危险的人，我不同意你回去找他！”

“可是……”这些沈彦都知道，而且，“邢赫没对我做什么。”

他除了让自己住进他的房子里、一日三餐准备好食物、挑选衣服、让自己陪他看电影……确实没做什么坏事。

“这正是我一直想跟老大说的。”沈彦轻轻皱眉，“人也不是都那么可怕，我们不是要靠吓唬他们吃饭吗？我们不应该因为邢赫是人，就对他心存偏见。”

偏见个大头鬼！

老大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不要在这里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沈彦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微微低头，“我没有转移话题。”

老大连连冷哼，焦急踱步几下，狠狠皱眉看向沈彦，“偏见什么的先放到一边。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邢什么赫的，你把他当朋友，他却没把你当朋友，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他垂目看着沈彦不服气的样子，继续问：“我现在要是告诉你我养着你，是为了有朝一日被仇家找上门的时候，推你出去顶罪，你会是什么感受？”

沈彦瞳孔骤然一缩，脱口而出：“老大你怎么会这么做？你忘了我逃命的时候跑的最快了。”

“看吧，你就是应该震惊、愤怒，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喂了狗。纠缠、怨愤，掐着我的脖子原地黑化跟我撇清关系……”老大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停下激情演讲的动作，扭头看向沈彦，“你说什么？”

沈彦呲牙笑笑，“那个……我的意思是说，老大怎么会把我们推出去顶罪？我们应该有患难与共的自觉，主动帮老大抵挡攻击才是。”

“……”

“沈彦！”老大攥紧拳头，忍住去拧沈彦耳朵捏沈彦脸的冲动。

他仔细地看着沈彦，看着他卖乖的模样，忽的质问：“你真的要继续装傻不停我的劝告吗？”

“我……”沈彦挠挠头，“我没装傻。我知道老大你说的是，邢赫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超出朋友范畴的感情。”

老大哑火片刻，怪声怪气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想着跟那个小子一起离开？你就不害怕他哪天病了死了，忽然‘回心转意’打算抛弃你了，和他认识的那个道士合起伙来把你关起来，使手段让你魂飞魄散？”

“邢赫不会这样的。”沈彦小声辩解，“他不是坏人。”

老大看着沈彦固执的样子，又气又急，“所以你还是要和那小子一起离开？你不打算回来了？”

沈彦的头埋得更低，声音也更小：“……等他死了，我可以带他投奔你。”

“……”

老大凶神恶煞，“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吧。”沈彦不确定道：“六七十年就差不多了。”

老大：“六七十年？到时候我都不一定在不在了！”

沈彦小声道：“那……那应该也用不了那么久。我听说现在人压力大，作息还不怎么规律，寿命也没那么长了。”

老大眼皮颤颤巍巍地跳了一下，“你……”

他不知该气该笑，停顿了半晌，最终朝着沈彦身后冷哼一声，独自一人转身离去。

“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彦盯着老大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老大还在生气。

但他说的也没错，邢赫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五六十年他应该还等得起吧。而且离得这么近，他往后怎么可能不回来？老大大概在说气话。

沈彦默默转身，准备回去找邢赫。扭头却发现邢赫不知何时找了过来，正站在一颗树旁凝视着他。

沈彦飘了过去，想到刚刚说的话，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邢赫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我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时候。”他的瞳色在熹微的天光中染上一抹亮光，磨平了挺拔的五官渲染出的阴郁，看上去有些惊喜。

“……”沈彦错开眼神，垂目盯着地面上的枯枝看，“也不算说谎吧……”

邢赫盯着眼前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转身开始往山下去。

“哎——”沈彦忙不迭抬头追上去，挡在邢赫身前，边背过身往前飘，边问：“你上哪儿去。”

邢赫惜字如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