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吵吗?
他又不让邢赫管自己家的公司,邢赫处理掉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有错吗?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
沈彦一股脑冲到了楼梯口,眼尖地看见人群中大摇大摆穿着天师服的人,脚下一转,藏了起来。
睡懵了,忘记昨天邢赫叮嘱过他,今天家里会来野道士。
还好他行动灵敏身姿矫健,没被那个野道士发现。
沈彦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双手扒住一个台阶,悄悄探出了头,仔细观察起了客厅里的情况。
邢赫正笔挺地跪在蒲团上,手里抱着他这些天日夜抄写的书稿,一张一张地往面前的火鼎里投。烧红的火光向上窜出,映得他的脸颊忽明忽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一放一停,行动间隔十分规律。
站在他正后方的中年人面色涨红地捂住胸口,无数句骂人的话要脱口而出,但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邢赫的背影,忽的直直跪在地板上,潸然泪下。
“大哥呀!是我对不住你,我没能管束得了邢赫,让他走上了这种路。我真是没脸见你啊!”
沈彦看的目瞪口呆。
他直接跪在地板上,膝盖不疼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彦不得而知。因为下一刻,搀扶住中年男人的几个人也齐齐跪了下来。
他看着地面上整齐划一的膝盖,隐约觉得耳畔那一声“咚”的响声更明亮了。
沈彦看着他们脸上悲痛的表情,握紧了栏杆。
几人的悲情并没有让邢赫触动多少。
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表情不屑,“三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他顿了顿,有点不耐烦道:“我说了,我卖的是我自己本来就有的,不是爸留给我的遗产。三叔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去找爸的律师问问,看看他究竟给我留了多少东西!”
邢姚指着邢赫的背影,有些气急败坏,“你为了逃避责任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是你爸唯一的孩子,他的遗产不留给你留给了谁?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来寒我们的心吗?”
邢赫没说话。
邢姚以为他心虚,继续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和我不亲。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长歪了,没救了!”
邢赫哦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邢姚。
他环顾四周,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今天来的好像都是家里的股东啊,怎么今年的股东大会不在公司里开,改到家里了?怎么?我买卖自己手里稀薄的股份这种事情,这么上得了台面了?”
邢姚顺着邢赫的视线看向四周,猛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今天来的人好像确实有点多了。有好几个人之前对他爱搭不理的,竟然也跟着来了。
他心里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但邢赫抛空他手里的股份是事实。他手里头的股份除了遗产继承,还能是哪儿来的?
沈彦嗅到了一丝大瓜的味道,提起精神盯着客厅里的人,不放过一丝动静。
邢姚像是吃了一记强心药,眼神犀利地瞪着邢赫,“你做出这种事情?还不许别人知道吗?”
邢赫语气玩味:“我就是想问问,三叔你口口声声向诸位股东许诺,公司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赚的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手段。”
他啧啧两声看向周围,拖长了腔调:“可惜呀~”
邢姚顿了好一会儿,脑中猛地被什么击中,愣愣地看着邢赫。
他跟着邢赫的父亲打拼多年,没分得多少财产,股份不是给邢赫了还能给谁?
“你还嘴硬!”邢姚紧紧皱着眉头,厉声喝道:“你真的要等我把遗产清单列出来,把事情推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从你把股东们叫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无可挽回了。”邢赫冷声道。
邢姚还想说什么,但被身后一人拉住胳膊拽起来,耳语几句,脸色瞬间灰白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邢赫拿出文件,递给场中的其中一个,让他们互相传阅。
随后在蒲团上坐下,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是想要瞒着的。但是我仔细一想,这事也不是我一个学生能抗的下来的。我爸生前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签了份捐赠协议。捐赠给了谁我不清楚,我问过我舅舅,他说他也不知道。反正最后落到我手里的没多少。”
他见有人快速翻完文件,继续坦白:“我也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他不愿意留给我,也该留点给我三叔。毕竟三叔陪他打拼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语气无奈,“他走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脑子也不算太清醒,谁说得清呢?”
“各位叔叔阿姨,你们要是有本事查到这些东西去了哪儿,也麻烦回来告诉我一声,好叫我明白明白。”
周围沉默良久,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叹气道:“我们也没想到老邢竟然不顾你这个儿子……”
他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看向客厅正中央的佛像,骤然闭了嘴。
视线在邢姚和邢赫之间来回流转,最终只叹了口气,道:“你们的家事,还是你们叔侄俩好好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