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赫放下笔，瞥了眼沈彦开始净手，“这么快就量好了？”

沈彦笑嘻嘻地告诉邢赫数据，“44、66、88。”

邢赫的目光顺着眼前小鬼窄薄的肩向下，透过那块遮挡在身前的白色布料，仔细回忆着那日在游乐场里将他捉回来时，双手掐着的宽度，抿唇道：“你确定？”

面对质疑，沈彦歪了歪头，“都是吉利数！”

邢赫意识到了什么，气笑了。

这个笨蛋！靠他能做什么？

他眼睛很轻地眨了一下，“好吧，我记下了。”

沈彦随意点点头，眼神重新落在桌面的经文上，弯着腰脸几乎要贴在上面。

“你要吃了它吗？”邢赫打趣道。

沈彦仰起头，“当然不是！”

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墨水会沾的到处都是，弄脏他的衣服的！

他眨巴眨巴眼睛，笑容灿烂，“你的字写的可真好看！”语气里的崇仰格外明显。

邢赫唇角略微勾起，“从小喜欢这些，那时候家里人也下了功夫，努力这么多年，也算有点用处。”

用来给老头子抄经，聊表“孝心”，再好不过的事情！

沈彦顿了顿，问：“你写的这个是什么啊？”

“啊？”邢赫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害怕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沈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缩着肩膀小心指着桌面上铺平的经文，重复道：“你写的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邢赫：“……”

这个笨蛋还是个文盲！

他看着沈彦疑惑的大眼睛，提了提唇角道：“《道德经》”

沈彦哦了一声，没继续追问道德经是什么。

大约是歌颂品德高尚的经书吧……

他又问：“你抄这个干什么？”

上回那个跳脚叔叔过来的时候，邢赫也在抄这些，看起来很有用的样子。

邢赫眼睫微垂，“过些天去送给我父亲。”

沈彦了然，原来是邢赫抄来歌颂他父亲品德高尚的。

大孝子啊！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邢赫，夸赞的话脱口而出：“你可真孝顺！我家里人如果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邢赫：感觉有被内涵到。

他认真盯着沈彦看了两秒，确认对方眼底只有浓浓的艳羡之后，微微蹙眉。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笨蛋小鬼今天的夸奖过分多了。

他之前有这么多话吗？

邢赫俯身靠近了些，后者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凝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彦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总是夸我？”邢赫狐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吗？嗯？”

刻意压低的声音发出很轻的颤动，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沈彦感觉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深邃的眼睛愣了两秒，随即快速拉开距离，站定说道：“真的没有！”

他想了想，觉得这几个字没什么说服力，继续道：“我只是真心觉得你贤惠又聪明，心底善良还多才多艺，想多了解你一些！”

遇事不对，夸就完了！

邢赫想起昨天早晨，这只小鬼飘进厨房里，对着锅里的牛肉馅饼直流口水的样子，眉尾扬了扬，轻呵了一声，眼底恢复深沉。

沈彦分辨不出他是喜是怒，看着他撤下吹干的经书，重新铺平一张纸，研磨提笔书写，不再和自己交谈。

在旁边等了一小会儿，认真观察着邢赫的动作，几次想要开口，话没能说出来，就被邢赫蘸墨换笔的动作打断，沈彦索性对着客厅中央的佛像盘腿坐下，开始诚心祷告。

——佛祖这次可一定要保佑他，天天能吃饱、顿顿不落下。找到的饭票个个饭多事少。

他偷瞄一眼邢赫，默默加了一句：如果温柔贤惠做饭好吃，那就更好了！

邢赫觑了眼供桌下蒲团上跪的笔直的小鬼，看着那块白色破布里伸出来的那截匀称的手腕，眉尾一挑，心想：也不知道这小鬼以前是谁养的，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撂。

他拧眉换下写的不如意的一张草稿，在纸面上写下“狭促”二字，丢在一旁。

看看时间，停笔收拾好东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