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糸继续说。”殷熠一一点头。
“有个女子在卖身葬父,我就把一部分的钱给她了。然后又碰到一家店,上面写着“毛皮滞销,帮帮我们”,所以又买了些毛皮。”
这大热天的,毛皮能不滞销嘛。
小皇帝继续道:“然后又看到“香料滞销,帮帮我们”,所以我也买了点香料。”
“然后敏糸可还瞧见什么滞销?”
“没了,碰到了一个可怜的老伯,他在卖柴,我又买了一些柴。”
不用说,小皇帝身上的钱这时候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然后我与小叔叔碰到了,就一起走。”
殷鲜与小皇帝碰面的时刻,怕是也已经将身家都花的差不多了。
“我和小叔叔觉得饿了,但是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了。”
花银子的速度不分伯仲,血缘的羁绊竟如此明显?
殷熠气笑道:“于是你们打算去吃个馒头或者面?”
“是啊,我和小叔叔本来打算去吃面,但是我们走到赌坊门前看到了一个勇士。”
“勇士?”
“是,他虽身着褴褛,满面脏污,却实在是一个勇士,他高喊道:“今日我虽孑孑一身,他日我必当重登此门”。”
姬狐扮演的赌棍登场了。
“我和小叔叔被这位勇士的勇气叹服,他说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未料得今日连他式微时陪伴的叶子牌都折了,他要继续积蓄力量,才能与之奋力一搏。”
殷熠听着渐觉不对,但也由得小皇帝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二人问他如何才能积蓄力量。他说,他需要尽可能多的钱,逆风翻盘。可我二人身上只有五个铜板,实在杯水车薪。”
殷熠听着小皇帝叙述,如深夜走峭壁,也不知是个什么路数,但总之有些危险。
“所以我们二人就用剩下的铜板买了两个碗,跟他一起积蓄力量。真是神奇,路过的人会给碗里放铜板。”
是啊,这积蓄力量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乞讨。殷熠的笑坚强保留在脸上,列云机却是不能。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好想当御史。
“我们攒了两碗钱后,就陪这位勇士一起去大杀四方。可惜勇士失败了,他有些气馁,于是自己走掉了。”
“嗯,那敏糸呢?”
“我和小叔叔觉得,人不能那么放弃,就继续为他积蓄力量。”
“那你们的力量当真积蓄的不少……”怎么能攒两大碗的?
殷熠此刻平心静气,心如死水。
他将正满嘴塞东西的殷鲜单独喊去雅间。
“他三岁不动也就算了,你都十四了,乞讨都认不出来吗?”
殷鲜郑重道:“哥,不是的,我一开始也怀疑过他是个乞丐,但我仔细发现,他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敢直面不公,出口说话都是诗句,他一定是当下落魄,定有出头之日。所以他说的积蓄力量自然有他用意。”
殷熠哽住,他细细分辨这个弟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个乞丐确实是姬狐装的,说他不是普通人也不算错。
最后殷熠不得不扶额道,“罢了,罢了,先去吃饭吧。”
殷熠着人喊来姬狐,姬狐已经换回装扮了,此刻又花花绿绿的站在殷熠面前。
对着面藏杀意的殷熠,姬狐忙解释道:“臣可以解释。臣可以给一个非常详细的解释。”
“他俩怎么就让你忽悠坐下了?”殷熠问道。
“哪里敢啊,臣说臣缺钱,他俩就剩几个铜板,我本也没打算继续坑他们。偏生你大侄说我落魄至此,依然肩脊挺直,是个好汉。我搏一搏先前的商定的演下去,结果他俩个人捧了个碗就挨着我坐下了。”
“你应该庆幸你当时是坐着不是跪着。”殷熠欲哭无泪。
不然若被人知道皇帝个昌王当街跪地乞讨,奏折能把殷熠和姬狐淹了。
“然后呢?”
“我把银子输了就赶紧跑了,你侄子和弟弟又坐回去了。”
“我问的是他们怎么挣了两大碗铜板的。”
“他们没吃饭,你侄子就问你弟:“啊,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你弟就回答道:“再等等,等到日落之后就好了。”其他的就没了。”
“就这?”
姬狐认真点头:“就这。他们叔侄衣着光鲜,大抵旁人是觉得他们二人实在是无可奈何才当街乞讨的吧。我就看着铜板哐哐往他们碗里砸啊。”
“行吧。”
暂且回宫再说。
殷熠和姬狐从雅间出来,正好对上御史大夫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