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注意到在听到自己的身份后，丑江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似嘲讽又似欣慰。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想不到姜氏的家主竟然是个女郎，这倒是新奇。”

阿涂有种感觉他必定不是因为女郎继任家主而感慨，不过既然他不想多说，她便也不好多问。想了下她才继续问道：“和我一起来的人，您可有看到？“

丑江点点头，“他在隔壁休养。我之所以能碰到你们，就是因为他拼了命把你脱出了密林边缘，也因此他吸入的毒气比你的更多一些，所以醒得也会更晚一些。”

阿涂略微有了些精神，她挣扎着起身，跪在榻上对着丑江行了一礼：“多谢您救命之恩，郎君可有何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必要报答。”

丑江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然后回头说道：“女郎不必客气，你我能遇到乃是天意，不必言谢。”说完他又在心里补了句：“就当偿还之前的罪孽了吧。”

见他推辞，阿涂笑着说道：“并非客气，恩人不若说说你的心愿，没准儿我能做到呢？”

阿涂貌美，虽然此时面色有些苍白，笑起来时仍旧是美得惊心动魄。丑江心想，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遇到如此美貌女郎也许会心生爱慕的吧，可惜现在.....

“女郎此话未免夸大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忍不住有些恼怒。

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阿涂望向他郑重说道：“如果你想恢复容貌我或许可以帮忙。”

听到这话丑江完全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跪坐在榻上的阿涂，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证据。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昏暗的屋内只剩下柴火噼啪噼啪的燃烧声。

“女郎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良久之后，丑江嘶哑着嗓子问道。

阿涂点头，“自然，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此事不算难办。”

丑江指尖有些颤抖，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自己都厌恶得很，如果能恢复，那么那些仇自己就可以报了。可是，真的能恢复么？

他还从未听说世间有此等奇术。这女郎是在玩笑吧？！

丑江努力压抑中心中的激荡，冷声质问道：“女郎也说我救了你的命，对待救命之人如此玩笑，女郎未免过分了些。”

阿涂摇头道：“恩人误会了，我并非玩笑。”

借着幽暗的烛火，丑江看到女郎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此真诚的目光实在不似作伪。

半晌后，丑江才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我当真还能恢复容貌？”

“嗯，能的。”阿涂答得干脆。

丑江：“那，可以换成他人的容貌么？”看她如此自信，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自觉地便把心底的话问出了口。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又赶忙解释道：“其实.....”

阿涂：“嗯，可以。”

丑江：“什么？”

阿涂淡淡地说道：“其实你这张皮相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能恢复自然也可换个容貌。”

丑江震惊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今日似在梦中一般。本来上山砍柴而已，稀里糊涂救下了两个庄外人。然后这女郎又说可以帮自己，难道真的是老天看不过去了，要拉自己一把么？

“开门，开门！”就在他震惊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地砸门声。

“坏了，定是他们在密林没找到你们，所以在挨家挨户搜查。”丑江对着阿涂说道，“恐怕要委屈下女郎了。”

等门打开的时候，门外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矮胖的男人大声嚷嚷道：“怎么这么半天？！屋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人？”

他旁边的一个瘦猴一般的男人立刻起哄道：“我看啊，他屋里定然藏着个女人。”

听到这话，丑江拳头紧紧地攥起，随时准备应对他们的硬闯。

“哈哈哈哈哈，哪个女人会看上他？不被他吓死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你看他这副丑样子，谁敢跟他待在一处啊。”一男人说话之时朝着屋里扫了一眼，见里面空空的，榻上只一个薄被子，便对着矮胖男人摇了摇头。

矮胖男人见状带着人便准备往外走，就在丑江刚松了口气之时，男人又转身走了回来。

丑江刚松开的拳头又重新死死地攥了起来。

矮胖男人走到丑江面前说道：“今日有两个庄外人闯了进来，现在庄子已经封了，你如果见到两个陌生面孔，不可藏私，需立刻禀告温媪，知道了么？”

“知道了。”丑江连连点头。

终于送走了这些人，阿涂赶紧从墙角的柴垛里走了出来。看着她头上挂着的蛛网，丑江忽然很想笑。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样貌，怕她被自己吓到，便强忍了下来。

“你还是笑出来吧，这样憋着也怪难受的。”阿涂一边清理闹上的蛛网，一边无语地说道，“这蛛网也太黏了。”

丑江努力咽下笑意，平稳着声调说道：“没有，没有，女郎多心了。”

弄了半天，阿涂终于把头上的蛛网扯干净了，看着那个巴掌大的蜘蛛快速地从蛛网上逃离，她忽然低声问道：“这个温媪是什么人？”

丑江摇了摇头，“从我到这个庄子，她便在了。我只是听说这庄子什么事都要听温媪的，而她也什么事都知道。”

阿涂沉吟了下问道：“她长什么模样？年岁几何？”

丑江：“其实庄子里没几个人见过她，无人知道她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她年岁几何。”

阿涂诧异道：“从没人见过她？”

丑江点头，“或者也可以说，见过她的人都死了。庄子上规矩森严，所有冒犯了她的人都被扔下蛇窟喂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