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莬望了眼窗外,幽幽地问道:“如果,以后我真的后悔了,你会带我走么?”
阿涂抬头看去,零散的阳光照在陈莬脸上,衬得她愈发迷惘。
“好。”随着阿涂的应声,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看着阿涂的笑颜,陈莬忍不住想:“如此颜色,真的要属于离公子了么?”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地问了出来:“阿涂,你当真要嫁给离公子么?”
阿涂歪了歪脑袋,淘气道:“怎么?许你嫁给别的郎君,不许我也嫁人么?”
陈莬不理会她的玩闹,认真地说道:“阿涂,如果我们二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嫁得如意,我希望那人是你。”她扭头望向院子踱步的孔雀,轻声说道:“我原以为我幼年被父母放弃是最惨的那个,却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惨一些。既如此,我想把我剩下的运气都给你,换你能得良人相护一生。”
阿涂没想过,陈莬会如此想,一时又感动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良久的沉默着,软榻上偶有蜻蜓飞过,在两人的心尖都点起一阵涟漪。
芙蓉阁前是一片巨大的湖,湖里的莲花早已经谢了,只剩下翠绿的莲叶层层叠叠地覆满了湖面,锦鲤游戏期间,间或露出一点儿鱼尾。湖水之畔水榭长廊相连,那个多日未见的郎君就等在最大的水榭里。
见自己久候之人终于出来了,风林隐忙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看着那个俊朗郎君朝自己走来,阿涂一阵恍惚,明明才几日未见,却觉得似乎隔了很久。缓了缓心神,她微微行了一礼道:“风林家主。”
风林隐脸上的笑僵了下,在离阿涂几步之远站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郎。半晌,他低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如此唤我,我竟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了。我是该叫你姜涂呢还是叫你姜家主呢?”
阿涂:“风林家主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如没别的事,阿涂先告辞了。”说完便抬腿迈步,准备从他身侧绕过去。
就在两人马上要擦肩而过时,阿涂的胳膊忽然被身边之人拽住了。
她低头看着风林隐拽住的手,问道:“风林家主这是何意?”
“听闻,你答应了离公子的婚约,可是真的?”风林隐声音有些许酸涩。
“是。”阿涂点头。
被她不在意的样子所恼,风林隐皱眉问道:“你可曾想过他为何一定要娶你?”
阿涂:“不曾。”
风林隐耐着性子解释道:“离公子母族势弱,也少朝臣支持,他早已经是宫里的弃子。世人皆知等王后诞下子嗣,他便会被发配到边疆,自此与王位无缘。可是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若肯嫁他,他便算是得了姜氏的支持,有了与王后抗衡的资格。他不是心悦于你,你明白了么?”
阿涂抬头看他,平静地问道:“那又如何?”
风林隐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上升的火气,继续温声劝道:“即便你怨恨风林氏,怨恨我,也不该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筹码。世家中人,无一人是傻子。你应了这个婚事,便是向天下人说明了你要护着离公子。那样,便是公开与向氏作对。阿涂,姜氏韬光养晦多年,如今也会被卷入旋涡之中。这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阿涂嘲讽地笑了下,“懂谋略擅纵横,难怪风林家主能统领六大世家。”
风林隐恼怒地喝道:“阿涂!”
阿涂:“风林家主!你不是早知道了么?这便是我要的。”
风林隐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阿涂,一时有些怔愣。呆呆地看着她微昂着的下巴说道:“我说过所有沾染有狐一族鲜血的人,我都不会放过。顾念我们过往的那段情谊,我先留风林氏一段时间,但是你也不要以为我便就此罢了。”
看着她的眼中的恨意,风林隐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担忧地问道:“你想利用离公子对付向氏?”当初有狐灭族,风林隐之父为主将,副将是向氏家主。加之出身向氏崔夫人多次加害于她,所以她这是准备新旧账一起算了。
想明白关节,他赶紧劝道:“阿涂,你听我说,向氏在离晋根基深远,且向氏家主心机深沉,又深得王上器重。他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人。”
阿涂听他这话,心中愈加烦闷,“风林家主这是在担心曾经的姻亲么?”
看着她眼中的怒火,风林隐忽地笑了:“阿涂,你这话会让我觉得你也没那么不在意我。”
阿涂听他这话,紧紧地抿上了嘴巴,立刻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风林隐沉声道:“阿涂,如果有狐一族真的是无辜枉死,家父欠你的我来还。但在我查明真相之前,你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
阿涂正要说话,便听到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阿涂如今名义上是未来的离王妃,为了避免她被人传闲话,风林隐赶紧放开了握着她胳膊的手。
离了他的束缚,阿涂赶忙走到了几步之外。
一个穿着橘色深衣的女郎走了过来,对着风林隐行温柔地说道:“阿隐,姨母请您过去一趟。”然后又看向阿涂说道:“阿涂,好久不见了。”
看到她出现在风林隐身边,还有她望着风林隐的仰慕眼神,阿涂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刚因风林隐的恳切而软化的心又硬了几分。
她扯出一个傲慢的笑,说道:“崔少夫人叫错了,你该唤我姜家主。”说完随即利落地转身离去。
风林隐本能得想追出去,但看到陈枳还等在旁边,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向端阳郡主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