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津出了电梯总算是缓过气来，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再度合上，他低垂下脑袋，问面前停步的女人：“怎么了吗？”

乔迦茵稍作停顿，微蹙着眉，说：“今天的事，忘了吧。”

说那个吻。或者那两个。

宋玉津无话可说，点点头。

想了一下，怕乔迦茵觉得他态度不够诚恳，又补充回答：“我会忘的。”

乔迦茵又感到无语了。说起来本来只是找他吵架泄愤的，现在气倒是莫名消了，徒留一种轻微忧郁的混乱感受。

宋玉津没和人接吻过，她一亲上去就发现了，尽管如此，后面学习领会得倒是很快。说明和盛霏没有，再之前也完全没有。

无意中反而印证了此前盛霏怀疑的白纸言论。

……都什么事。她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一头埋进被窝里，努力停止思考。

*

宋玉津不常失眠，但这晚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对于乔迦茵的态度，他一早就在真心话游戏里坦然承认过，以前喜欢过但没有在一起的女生——废话，高中的时候起先是觉得放不下心，后来成天跟在她后头跑，就算那时没想清楚，这么久总归想清楚了——但也仅此而已，那份青涩的心情仅限于“以前”二字，没有想到过更多。早知道当时不提了。

意外重逢之后，他只是察觉她状态不胜从前，精神也不稳定，需要时不时分神看顾，作为昔日友人的合理关心——在吻她之前都是真心这么觉得。

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正常人关心自己的朋友是不会亲人家嘴巴的。

邵允承是个过于善解人意的室友，早上看宋玉津睡不醒，贴心地帮他掐了闹钟独自离开了。以至于宋玉津比平时晚两个钟头醒来后一头雾水，在群里发了一串问号。

宋玉津：【人都去哪了？】

餐厅里，同一桌上三张手机屏幕同时一亮。

邵允承在喝牛奶没注意，乔迦茵和盛霏都低头去看，手机识别面容，自动浮现文字，乔迦茵看完消息没动，盛霏点进去，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敲字回复。

盛霏：【你昨天不是说吃早餐吗？】

盛霏：【现在我们全部人在二楼吃早餐】

噢，对，宋玉津想起自己昨日早晨在群聊中指责他们不吃早餐罔顾健康的行为。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没人理我当时】

盛霏：【大家都看到了，记在心里】

宋玉津：【……】

盛霏：【你要吃的话快点来，马上到时间了】

对话自然结束，盛霏搁下手机，继续和乔迦茵邵允承聊天。

她在讲自己初中时候和班上同学一起搞广播剧的事，刚讲到周末偷偷用电脑被父母发现，邵允承突然眼尖望见什么，高高举起手臂：“这里这里，宋哥。”

宋玉津笑笑，端着拣选好的餐食过来，那笑容里有种只有乔迦茵才看得懂的勉强意味，大约在腹诽邵允承的过分热情。

眼神隔空交汇，她立刻低头避开了。

但她低下头佯装奋力研究食物，还是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没想到宋玉津此人也会有尴尬的时候。越想越搞笑。

盛霏取笑了几句宋玉津晚起，后者不反驳，态度躺平任嘲，乔迦茵也跟着大家笑了几下，期间抬眼又对视了一次，目光快速一闪，偏过头去欣赏窗外风景。

邵允承还记着刚才聊的话题，问盛霏：“然后呢？”

“什么然后？”盛霏自己忘了。

“你家里人发现你在用电脑。”

“噢，噢。”她想起来了，“然后？然后我爸把我暴打了一顿。”

席上短暂安静了一会儿，盛霏说：“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我说暴打可能有点夸张，就是普通家长教训小孩子那样。”

还是宋玉津开口打破了沉默。

“盛霏。”他轻声说，“普通情况也不能……不管怎么样，家长不该打孩子的。”

盛霏说：“是这样吗？”

乔迦茵说：“嗯。”

她拍了两下盛霏的手背，但还是没抬头看宋玉津。

宋玉津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现在愧疚心爆表啊，他那种正义使者。她心情复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