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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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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处在常宁镇东,半山腰上,得坐公交车才方便到达。

梁月听出门前要路过一栋二单元,顺路上去敲了敲门,两姐妹也十分默契地给她开了门。

梁月听倚在门边,抬手扔给她俩两个雪糕,“今天还是不说?”

何星星和何月月摇头,“不说。”

“那还给我。”梁月听伸手,作势要去把雪糕夺回来,两个人忙把包装拆了,一股脑儿将雪糕塞进嘴里,动作出奇地一致,生怕她抢走。

“……”梁月听无语,收回手,“噎不死你们。”

何星星被冰得牙疼,龇牙咧嘴地把雪糕拿出来,“你天天都来贿赂我们,但一天比一天敷衍了。”

经过这一周的相处,梁月听已经基本上能摸清这双胞胎了,何月月是姐姐,平时扎单马尾,沉静一些,何星星是妹妹,扎两个冲天炮,话最多。

这会儿何月月嘘她妹妹一声,“别乱说,万一她明天不来了怎么办。”

“……”梁月听叹气,“你们是真当我听不见啊。”

她抱臂站直了身体,单手扣住门,作势要往里推,“走了。”

“诶诶。”何月月用手扒拉住门,诧异道,“这就走了?”

“那不然呢?”

“你平时都会再努力一下的。”

梁月听已经尝试了一个星期了,头两天还威逼利诱,义正言辞讲道理,后几天都开始尝试贿赂了,在这俩人吃东西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下,跟打听犯/罪画像一样,试图找出她日记本的踪迹。

但还是无果。

说得像努力就有结果一样,梁月听腹诽着。

“今天还有事,改天吧。”她已经走下楼梯了,兴致缺缺地敷衍道。

两姐妹站在门口,对望一眼,看着她下楼。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到半山腰,停在疗养院门口的站牌旁。

梁月听下了车,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往里走,先是提交了证件复印件,还签了志愿者协议书,就开始了一上午的培训。

说是一上午,但带她的姐姐忙,时不时有突发事件,只能回身让她先等一等,处理好了再继续。

单是先参观一遍疗养院全景,就停了三五次。这次停在三楼。

梁月听眼看着带教姐姐被另几位护士叫走,跟着零星看热闹的人一起,去往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长廊深窄,尽管窗户明亮,但纯白的装饰,墙壁上长长的防摔扶手,枯朽呆坐的老人,都让这一切有了同医院一样压抑的色彩,恍惚间,甚至觉得鼻息间还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味。

长廊尽头传来喧闹的声响,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哭号,伴随着“噼里啪啦”东西被砸倒在地的声音,异常明显。

“我不吃——我不吃——!”

“我儿子呢?!我要我儿子,我要我儿子!”

声音尖利,字字泣血,仿佛利箭一般穿透耳膜,尖锐地钻进脑海里。

梁月听抿了抿唇,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到了房间的门口。

工作日,来探望的人不多,零散地聚在门口,议论声和叹息声纷纷。

“又犯病了?哎,可怜啊。”

“怎么了这是?”

“你新来的啊?这阿姨前几年身体不好,精神估计也出了点问题,被送到这儿疗养,她儿子按月打钱倒是准时,但一次都没来过。”

“住了三四年了吧,真的一次都没来过。后面这阿姨疯得越发严重,一犯病就喊着要见她儿子,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

看热闹的人群听完都静默了,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正值病房内几个护士把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她血管,头发花白的女人半坐在床上,高举的手臂缓慢坠下,尖利的喊叫声逐渐平息,人群散去,像是一场黑白哑剧的散场,落寞到没有任何一个观众为此驻足。

人生嘛,各演各的戏,各走各的路。

对于别人的苦难,顶多在擦肩的时候叹息一声,就再没有别的了。

再兀自进入自己的水深火热,自顾不暇里。

人群散开后,只有单薄的少女还站在原地。

但梁月听也没有看着病房里逐渐进入平和状态的女人,而是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另一侧。

走廊的另一边,朝南,正对着的房间房门半掩着,日光从玻璃窗外倾泻下来,光影晃动,映亮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也映亮半蹲着那人的侧脸。

半蹲着,侧身对她,偏头垂颈,收起往日的冷淡和不屑,眼角眉梢都往下,硬生生在锋利的眉眼中看出些平静来。

他面前坐着位女人,半靠在轮椅上,面容苍白沉静,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似乎在说话,少年听不清,靠近了些,漆黑的眼睫垂下,在光影中落下一个轻晃的影。

不知那女人说了多久,他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末了才往后略一回身,低低嗯了一声。

“知道了。”

少年起身抬眼的瞬间,视线漫无目的掠过,猝不及防,和梁月听对上。

动作都顿了片刻。

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只是微妙的错愕,几秒后,林照野没什么情绪地直起身,不着痕迹地挡住身后瘦弱的女人,迈步到门前。

那点刻意压下去的戾气,大约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眼尾微微下垂,难得没有什么锋利的意味。

几步之隔,他看了她一眼。

平静,防备,警惕。

然后“砰一声”,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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