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那首《雨巷》,让大家认识了美丽、忧愁、稍纵即逝的丁香姑娘。
但丁香会的姑娘可不是这样的。
丁香会是神鸟楼姑娘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团体,不限年龄,不限职业,不管恩仇。垂垂老矣的老婆婆可以带着孙女加入,家庭主妇和生意女子谈笑风生,在外敌对的两个人也可以挤在同一个沙发上。
丁香会的组织地点为任意成员家中,不过大部分时候只有家里宽敞的人会主动邀请,毕竟丁香会不是个小人数。
丁翻翻也在丁香会。她能快速适应这里的生活,丁香会是一大助攻。
丁香会虽然是平级组织,但里面也有核心人物,那便是潘香。除了负责召集丁香会,她同时也是CD店的店长,也就是吴辉的上司。
潘香快三十多岁,留着短发,黑中带蓝,让她显得很伶俐。
她本人是个内心极其温柔的女性。
当丁翻翻刚住进来,她是第一个来拜访丁翻翻的人。
在了解了丁翻翻的情况后,她立刻就像姐姐,又像妈妈一样,开始叮嘱她:不要太晚回家啊,楼里有些小混混,要注意不能露怯啊,晚上锁好门。到了后面,她说起来楼里哪家卖的包子最好吃,馅更多;楼外哪里可以买到便宜又时尚的衣服。
也许旁人会觉得她太自来熟,但丁翻翻初来这里,被一个温柔、姐姐一样的人物嘱咐着,感到放心了不少。
最后她说,这里的妇女都很团结,有空可以去“丁香会”玩。正好,两人的姓名里一“丁”一“香”,正好是丁香呢。
世界不能缺少这样善良体贴的人。
丁翻翻第一次跟着去参加丁香会,是在潘香的家里。她的家就在CD店隔壁。
她平时很少看店,基本上都让吴辉负责。所以吴辉才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店里循环受众很少的重金属音乐。
丁翻翻走进那个宽敞的客厅,很惊讶。她本来以为神鸟楼所有房间,都是窄小约束的,没想到里面有这么一块宽敞明亮的地方。
潘香平时在客厅跳舞和瑜伽,所以客厅修的很大,但睡觉的卧室就小得多,只摆了一张床。
丁翻翻曾扑到她床上去过,很软很舒服,不知用的什么高级布料。
丁翻翻说,一旦躺在这上面,好像不是住在神鸟楼,而是住进了天堂里。
潘香笑她太夸张。
丁翻翻问,怎么才能住进这样的房间呢?
潘香说只要还在挣钱,并且克制一点,过个几年,这一切都会有的。
丁翻翻抱着她带有薰衣草香的枕头,问:是不是最好不要小孩,也不要老公,就自己一个人。
潘香想了想,看你自己。
潘香本人是独身主义,但在神鸟楼,也没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丁香会中很多都是不工作的主妇和带孙子的老太太,潘香和她们都能相处融洽,耐心倾听她们对老公、孩子、婆婆的抱怨,并且乐意给出意见。
丁翻翻看着丁香在一群妇女前面跟随音乐舞蹈,是很激烈的蒙古舞,看起来自由洒脱,奔放大气。
要是我以后能像潘香那样,该多好。
就像小孩子总是崇拜打扮时尚的表姐,丁翻翻也崇拜潘香,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所以当她准备去成都赛区参加选秀时,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潘香。
潘香以前没了解过选秀,她沉吟了一会,从房间柜子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丁翻翻,说是去参加选秀的路费。
钱很多,路费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也许里面还包括了选秀的衣服化妆吃饭等费用。
丁翻翻没要。她自己有省下一笔钱,只要吃穿上面节省一点,足够承担她去省城参加选秀的闲杂费。
潘香没听过她唱歌,丁翻翻于是对着她唱了一曲《宁夏》,期间越唱越脸红,最后唱不下去了,中途停下来。
潘香微笑着,真诚地给她鼓掌,问她,你是想拿冠军吗?
丁翻翻摇摇头。
潘香说你不用害羞,自信也很重要,评委希望看到自信的选手。
我就是觉得参加选秀很好玩,而且可以见到不同的选手。丁翻翻说。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想着,虽然自己唱的不够好,但能遇到其他唱的好的,先要个签名,万一人家就火了呢?
可是潘香却希望她拿第一,因为这对丁翻翻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也许就能改变命运了。
临走前,潘香塞给她一个黑色纱网的小帽子,说自己当年就是戴着这个帽子,说服CD经理,在自己店里进口了国外最新的CD。
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命运的齿轮可能下一秒就转动了。
被潘香这么一说,丁翻翻突然觉得自己还很幼稚。
她没想过要成功,成名,她觉得维持目前的生活就很好了。
虽然她想多赚点钱,但她不想成为什么红人,伴随许多黑料和谩骂。
是不是自己太没有志向了呢?
她把这个烦恼跟严我斯说了。因为他被潘香指派来,陪丁翻翻一起去省城参赛。
严我斯的回答是:人各有志,自己取舍。
出发前,看到严我斯穿了套绿色西装,从远处跑过来拎起自己的行李,丁翻翻觉得好神奇。
他总是突然来,突然消失,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住哪。
难道此男不是真人,只是大家眼里的幻象?
后来严我斯指了指神鸟楼最顶层,那就是他住的房间。
那么高,地震了完全跑不了啊。丁翻翻仰头看向顶层。
再上面就是四人组聚会的天台。没想到聚会时,严我斯就在他们四人脚底下生活。
“噗。”这个想法有点好笑。
“那我就不跑呗。”严我斯说。
结果四年后真的发生地震了,不过震源不在市里,所以神鸟楼没有倒塌。
但大家还是被吓了一跳,事后纷纷跑到楼下空地聊天。
丁翻翻当时在午睡,她住四楼,不算高,立马跑下楼,途中看到二楼拄拐杖的老奶奶摇摇摆摆,慢吞吞迈着步子,她都快跑到外面了又赶紧反身过去,背起老奶奶往下跑。
震动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严我斯才走出来。
他没走电梯,从最顶层楼梯一格一格走下来的。
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许多次我都怀疑被困在楼里了,只是在同一层楼梯之间循环。严我斯说。
当时他躲在了厨房。
厨房有吃的,真被困住了还可以充饥。他这么说。
丁翻翻说真想看看他厨房长什么样,因为自己的厨房就只有锅碗瓢盆,没什么食物。
严我斯说下次,下次带她去看。
空地上人们吵吵嚷嚷,街上的人也都停下来,聚集着互相交流。不时有人抬头看着依然□□,但外表苍老的神鸟楼,评价几句。
真挺可怕的。丁翻翻叹气。震动的那几秒,各种尖叫呼喊,小孩的哭声,一齐冲进耳朵里,这辈子也忘不了。
严我斯想安慰她,想抓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可两人关系还没到那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