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望见消失的魍生,眸光闪了闪。
“胡琴。”苏涟忽然开口,她脸上的怒气和阴沉都已然隐去:“等做完这次,我再也不会唤你。这些年,你帮我做了那么多,当初的恩情早就还尽了。”
胡琴略显意外,很快收敛心神,她知道苏涟的意思,想来是最近她的小动作太多,苏涟开始怀疑她了。不过也无妨,一切都快结束了。
至于她说的恩情,胡琴在记忆中搜罗,第一世,她是公主麾下的女官。公主救了她全家,给了她向上爬的机会。第二世,公主在她濒临饿死之际给了她饭食,并指点她南下活命......
而这一世,生前,公主供她读书、给她提供了绝大多数普通人都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在死后,给她提供资料、辅导,让她考上了地府的编制。纵然这一切都是有所求,胡琴也实打实得到了好处。
只是,胡琴已经不希望通过成为公主手中的刀去偿还恩情。
那厢,魍生一路循着越山的气息找到宫室,看见越山游刃有余地应对那些白骨。它有些不爽,它驱动白骨,暗地里给这些白骨增强了力量,又散播了些许令人产生幻觉的气息,给越山一些麻烦。
魍生绕到宫室之中,张口撕碎了越山的结界。
正在把盗墓密室玩成寻宝游戏的陶知绪吓一跳,他手里还抓着一本古籍,沉浸其中。陡然被地里冒出来的大蛇吓一跳。
那蛇血盆大口一张,陶知绪只来得及护住手中古籍,就地一滚,大声且惊恐地喊道:“越山!”
他刚从纹身处掏出手枪,还没开,就被粗壮的蛇身卷起。冰凉坚硬的触感成功让陶知绪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感知到结界被毁越山就心知不好,他抬手挥开靠近的累累白骨。循着陶知绪的气息跟了上去,那些白骨源源不断地上来骚扰他,虽然不强,但数量众多。
越山追了上去,携劈山倒海之势朝蛇神发出浓重的一击。越山用了十成,魍生一听声就决定抛弃人质,即刻跑路。
总归将越山引入阵中的目的已经达到。
越山赶忙上前接住陶知绪,陶知绪吓得脸色苍白,人还晕着。越山仔细将他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伤口,他松了口气。
“起阵!”
越山听见一道女声短促而有力地说。他循声望去,却看不分明。
是一道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他垂下眼睫,声色冷厉:“胡琴,你个叛徒。”
“越大人,好好活下去再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金光漫天。
越山下意识将陶知绪揽入怀中。
墓室中升起一道阵法,将他和陶知绪笼罩其中。越山抬手,挥出的法诀被挡住。越山不语,凝神观察起四周。
他对阵法一道并不通,所能想到的也只是一力降十会,暴力破局。
金光渐渐平息后,他这才发现,角落里还藏着个人。
那人躺着,不言不语,眼睛倒是睁着。原来被下了术法,不能动弹。
此人与他长相相类,越山心下一动,挥手解开了他的束缚。
对方也看到了他,不知为何脸色怪异。
这是李简和越山第一次相见,对双方而言,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席卷而来。
一人一鬼沉默,在这一刻,越山确信自己曾经丢失过的不只是记忆。
李简也确定了自己共感的就是越山。他在梦中,借越山之眼看到了受伤的陶知绪。
他们是彼此残缺的魂魄。
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不是长相的相似,而是发自灵魂的深处的呐喊。
李简心中浪潮翻涌,灰色的眼眸一下就锁定了越山怀中的陶知绪,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也变得刺眼,疾言厉色:“阿绪怎么会在这儿?”
也许是因为一人一鬼同属一个魂魄,越山能轻而易举察觉到李简的未尽的责怪。越山也不爽了,他自诩自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陶知绪也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那条死蛇对结界的破坏太快了。
但显然陶知绪差点被魍生掳走就是他考虑不周,越山没有辩解。
他看向李简:“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破开这个阵法吗?它吸收我们的魂力,我们固然可以自保,但陶知绪只是个普通人。”
李简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有人故意将他从碧水市引过来。现下设的阵法不止是吸收魂力,更像是要聚拢残魂。他脸色不太好,召出罗盘:“东南方是阵眼,毁了即可。”
一个懂得如何破阵的道士,一个实力强劲的千年厉鬼。一人一鬼合作,破阵手到擒来。
“你知道这里有很多阵法吗?每个墓室和墓道相连,合起来就是一个上古大阵。”
越山和李简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尚且昏迷的陶知绪,越山本想抱着陶知绪的,奈何此人眼神如刀,他自己又没有名分。
“复安阻生大阵。我知道。”
李简在墓葬中辗转搜寻,在没被抓之前除了中央地带没去过,周边都被他摸遍了。他没听过复安阻生大阵,凭着自己多年来对阵法的修习判断道:“此处的阵法分两套,阵眼却是同一个。”
他单手掐诀,一道金色的纹路自他脚下开始蔓延生长,地面、墙壁、天花板都衍生出繁复的阵纹。
金色之下覆盖着灰色的阵纹。
“金色的就在墓葬中,灰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