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婚礼顺利结束，程思尓卸掉了新娘妆，褪去华服，洗漱完毕后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尽管已经应付了一天宾客身体疲倦，但程思尓还是丝毫不敢耽误时间，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画廊再次开业的消息已经在婚礼上放了出去，毫不疑问今日的宾客名单里有好些都是潜在的大客户，就在程思尓一一筛选他们的信息时，一个无关人员的名字却占据她的思绪。

路以安。

以前不懂得什么叫造化弄人，好像也和自己没关系。

现在看来，竟像是完全为他们设计的。

程思尓扪心自问，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没什么好后悔的，纵然过程艰难，如今的结果却的的确确是她所希望的。

唯一不可控的，是自己的心。很难受。

程思尔在书房踱步，一遍遍捶着自己的心口，一遍遍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

可能是屋内太闷，以往都很用的安慰手段今天却全然没作用。

强行坐下也只会耽误工作进度，思索片刻，程思尔去往卧室，换运动服预备出门。

周沐玖端着杯子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他也换上了睡衣，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困意。

“还没休息吗？”程思尔看他，“睡不着？药吃了吗？”

“嗯，吃了。在看书，不太睡得着。”周沐玖看她，“这么晚还要出去运动？”

“脑袋有点乱，我出去跑个步。”程思尓换好运动鞋朝他挥手，“走了。”

“小心点儿，别跑太久。”

“嗯。”

出了门，呼吸一口凉爽的夏季空气，顿时感觉好多了，程思尓看了下运动手表，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小时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那次见面，她在咖啡厅的门外踌躇很久，似乎没有理由不见，也没有理由再见。

她希望路以安等不下去而先行离开，但进去之后发现他还在，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

第一次感觉这个词语，如此心酸又亲切。

尽管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但还能见一面，像是解了今日的渴。

不要来参加婚礼，不要祝福我，不要再来参观我今后的人生。

昨日种种，早已被我抛到脑后。

重要的是明日，是我自己的未来。

程思尔跑着，脚步不断向前，路灯明亮，也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远处还是被黑暗笼罩。

一小时之后，程思尔气喘吁吁的停下，汗水浸湿了衣裳，她摸了一把额头的凉汗，双手撑着膝盖，休息片刻慢慢往家走，芜杂的思绪似乎在奔跑中被风吹散。

很好，很好。过去了，过去了。她对自己说，现在回去洗澡再睡上一觉，明日醒来，再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事，什么都不会变。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用不着再去别处自寻烦恼。

回家冲了澡，刚换好衣服，门被轻轻敲响，周沐玖探头进来：“要喝酒吗？”

程思尓微微一笑。

“你不累啊。”盘腿坐沙发上，程思尓微微偏头看他，“今天一天说的话，比你去年一整年都要多吧。”

周沐玖笑了一下，递给她一杯红酒：“可能就是活动过量才睡不着。”

玻璃杯轻轻相碰，程思尓微微低头嗅着红酒香，听到周沐玖轻声道，“今天对不起，戴戒指的时候，我晃神了。”

“老实说，我的确被吓到了，感觉下一秒你就会逃跑，把我第一个人丢在台上。”程思尔说，“好在有惊无险，顺利完成。”

“你不问我原因吗？”

“我还需要问吗？”

周沐玖微微低头，思虑了一会说，“我给念雪发了消息，但又撤回了。”

“没出息。”程思尓笑他，“你结婚的事，不用你通知，她肯定会知道的。”

周沐玖问：“你觉得她会恨我吗？”

程思尔回答：“一定会。”

周沐玖向后靠在沙发上，淡淡笑着：“那就好，我恨了她那么久，她至少也得恨我一下才行。”

程思尓揉了揉太阳穴，她不想把话题又扯到他们两人纠缠的旧情事中，听着就够累了，她放下酒杯，“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

周沐玖忽然叫住她：“我们去度蜜月吧。”

程思尓：“嗯？”

周沐玖说：“这是结婚后唯一特别的事，往后就尽是乏味了。”

程思尓啼笑皆非：“我们又不是寻常夫妻，没有感情可供消耗。”

“所以一开始就乏味。”

程思尔轻轻嘶了一声，这种说法显得多可悲，与他商议：“推迟一段时间行不行，等画廊开业恢复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