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眼见敌军首帅毫不费力地除掉一个又一个的同胞,楚烨心中顿感焦急,他趁对方撇脸擦血的间隙,朝着他射了一剑,却快速被躲过,只在脸颊侧面划过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楚烨看见了对方怨毒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尖牙。
敌军与我军战术稍有不同,他们多是围绕着主帅与副将作战,而他们的副将,在几天前,就已经被自己斩下了首级。
对方的目的之一,很有可能是替那名副将报仇,他想赌一把,冲向前吸引敌军主帅的怒火,将他引离主战场。
果不其然,杀红了眼睛的敌帅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对他的攻势愈逼愈猛,面对如此压力,楚烨重心不稳,被攻下了马。
“京中派来的援军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烨口中涌出鲜血,背部方才撞在了地面,此刻火辣辣地疼,喉间的梗痛感让他感觉几乎要窒息。果然,在决定的实力差距面前,自己简直难以招架。
刀尖对着他的眼睛,他笑出了声:“蠢货,你看看这是哪里?”
敌帅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了四周,早已没有了硝烟,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寂静。
“你脖子上顶着地是装饰品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副将早已不在,主帅如今又被引到了这种鬼地方,你认为你的军队现在会如何作想?”
对方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那有如何?现在你的处境才是下方,等老子弄死了你,马上回去。你们中原人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他气红的眼,刀尖都在颤抖,惹得楚烨眼前恍惚一瞬。
他莫名摸上了耳垂,方才还戴着的流苏现在荡然无存,黏腻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心跳加快的声音,以及延续到脖颈的湿润,让他有些无措。
楚烨下意识缩手,将目光移向手掌,三截手指已被鲜血染尽,他想起来了,刚刚在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时候,流苏不停刺激着他的皮肤,他干脆直接硬生生将耳饰扯了下来。
“看你死到临头的,我就告诉你,你们这些可笑的守卫战都是徒劳,老子京里可是有人的,只要弄死你们楚家人,上头那位顺利登基后就会将弈国的国土分与我们。”他张狂地笑着,“上头那位算得可细了,你们若是两个都回去,便给你们安个通敌卖国的罪,要是回去一个,就找个借口收了你家的兵权。”
“是五殿下吧?”楚烨撑着身子起来,“他在宫里也安排了人?真是小瞧他了。”
细小的耳洞已然没变成将耳垂撕裂成两半的伤。
可是对比肩膀上,背部,口中的血腥,他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痛得混为一体,麻痹了起来。
楚烨倒吸了一口冷气,抬眼看向刀尖:“不过……就算我回不去,你他娘的也别想回去!”
他抽剑滑到一边,右肩却没能逃得过敌帅的刀尖,本来就受伤的部位,又加了深,这无疑是伤口撒盐,皮肉撕裂的声响在耳边放大,刀光剑影中,他砍向了对方头盔下的那一丝缝隙。
鲜血溅了楚烨满脸,要不是对方对他的警惕性放低,死的,应该就是他了。
他的身形晃了晃,想要转身,却跌下了坡。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小木屋。
“夫君?夫君!那位小公子醒了!”
楚烨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像是个转盘一般,他头晕目眩,直到那位女子给他递了杯水,扶着他让他喝下。
“请问……这是何处?我为什么在这?”
女子身边的男人开了口。
男人说道:“当时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你,凑近观察你的时候,你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你还不想死,救救你之类的话。”
“我们当时做得是自家的牛车,远不如马车快,我都要吓死了,一直催着我夫君让牛跑得快一点,好在小公子你福大命大,这不是醒过来了?”
言罢,年轻的夫妇相视一笑。
“谢……谢谢,在下不知如何报答……”楚烨目光在两夫妻的脸上来回切换着,最后羞怯怯地将脸埋进的被褥里。
“我叫沈移,这位是我娘子,名唤殷娘,你多大岁数了?过弱冠没有?我看你年纪不大,你要是不介意,喊我沈大哥就好了。”
楚烨挠了挠头,随口道:“我叫楚潇,今年十七了……”
“小公子,你为什么浑身是血的躺在那个鬼地方,还……”
“我不是逃兵!我原是军中一名,在战场上被敌军追杀,一路打打杀杀,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幸好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没有穿主帅的盔甲,而是同众将士所着相同的服饰。
“原来是这样,你才十七就伤成了这样,家里的父母知道了,该会很心疼吧。”殷娘叹了口气。
“家父家母早在我幼时丧去,但若他们还在,知道我是为了家国抛头洒血,我想,他们应该会为我感到骄傲。”楚烨的眸光暗了下来,这句话是他的心里话。
哥哥,你也会为我感到骄傲吧?我们楚王府,从没有废物。
“啊……抱歉。”殷娘慌张地摆了摆手,“你先暂且在我们家住下,等你伤养好了,不急的。”
“不行,我不能这样麻烦你们,你们救了我一命,这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惠了。”
沈移将空杯放在一边的木桌上:“你们保卫了我们的家,我们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助你,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