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早几天就传了回来。孟知彰不仅得了院试榜首,还成了今年府城斗茶清会的茶魁,这可是孟家村双喜临门的大喜事。
鞭炮铺了足足一百米,虽比不上骆耀庭家门前的鞭炮气派,但迎来的乡邻们各个真情实感。孟知彰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真心希望这孩子好,也真心为这孩子能有今日而高兴。
再有,众人还听闻孟知彰得的那个彩头是御赐之茶。在这个君权高于一切的社会,这可是顶顶了不得的事情。甚至在一些人眼中,这和孟知彰将一柄御赐的尚方宝剑带回村子没什么区别。
族长请孟知彰将御赐之物拿出来与众人瞧瞧。
孟知彰说这茶目前是他家夫郎的嫁妆,是私产,若大家要看,需先征得他家夫郎的同意。庄聿白不觉得什么,半块茶饼而已,再珍贵又能如何。他刚要钻回马车去取,族长拦了一把。
“不妥,不妥。这风天土地的,就这样将御赐之物取出来,太过草率。”
明日秋收启动。族长当即决定今晚“开镰仪式”之前先开祠堂,将这御赐的茶饼迎进去,族人先瞻仰一番,也算为这一季秋收祈愿。
寒暄过后,众人簇拥着夫夫二人往回走。
孟知彰算族中小辈,换作往日,公开场合根本不可能和族中耆老一同在族长近前行走。但今时不同往昔,众人将族长左手位置空出来,郑重留给夫夫二人。
孟知彰还要谦让,族长拉住他,半开玩笑道:“或许下次合族再迎你之时,我们连与你同行的资格也没了。”
夫夫二人告了罪,跟在族长身旁往回走。
孟知彰心中有一丝异样。若阿爹见到今时今日的自己,应该也会高兴吧。
族长同二人说着近来家中事宜,特意强调这几日州县中不少茶坊,都来村中等二人消息。眼下二人回来了,除了秋收,还有更多事情要忙。
庄聿白料到其他茶坊见缘来茶坊在府城风光无限,自是也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料到会这么急。
一行人缓缓进村。远远看到孟知彰家的柴门。门前小径清扫得干净、整洁,柴门大开,好像随时有人走出来迎接他们。
有那么一瞬,孟知彰忽然恍惚。
这条熟悉的回家路,这条自己走了十几年的归家路,竟有一点点恍如隔世的距离。
院中飘着饭香,是自己最爱的炒蛋。刚刚从学中回来的自己,将招文袋甩至身后,高高兴兴大踏步往家走,阿爹、阿娘已相伴走到门前,正笑着等自己回家。
阿娘还是穿着那件洗得泛白的青色裙衫,在围裙上擦擦手,又习惯性理一理鬓角头发,往前紧走几步,笑着问:“彰儿,一路可还顺利?”
阳光透过门前槐树洒下斑驳影子,光点晃动,声音晃动,心神亦晃动。
孟知彰眼前起了雾气,半日他察觉衣袖被人拽住。
是庄聿白。
庄聿白正仰脸看着自己,满眼殷切:“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无事。”孟知彰心中缓了缓神,将手紧紧背至身后。又察觉庄聿白有事,示意他但说无妨。
“刚族长说是先去族长家用茶,还是先回家?”
孟知彰往庄聿白脸上看了看,知道他此时虽高兴,眼角仍难掩疲色,一路舟车劳顿,孟知彰自己都有些疲累,何况身子向来软弱的庄聿白。
孟知彰直接拱手向族长致歉:“长者赐茶,原不该辞。一则许久不在家,茶炭及金玉满堂之事务恐需花些时间厘清。重要的是,还需回家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间的开镰仪式,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或者这茶,留待晚间一起讨了,您看如何?”
辞别众人,孟知彰二人简单收拾一通,换上干净衣衫先去了田中。孟知彰原想劝庄聿白好生歇歇,晚些再看不迟,不过他知道庄聿白不亲眼看到稻穗状况,心中自难安,便依了他。
未及到得近前,远远看着自家田中金灿灿、沉甸甸、高出一截的水稻状况,庄聿白心中这口气终于舒出来。他抬脸冲孟知彰笑笑,两颗虎牙盈盈润润,甜甜爽爽。
“不用看了。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