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聿白完全能够理解,这事强求不来。
人群络绎散去。空气中的燥热降下来,孟家村的夜,却久久难以平静。增税是躲不过的话题。再有一个,便是庄聿白的堆肥术。
“18天堆成肥料,简直天方夜谭!别看那知彰表弟人长得清爽,也有头脑,但种田这事,我看他不行。”
“我倒觉得他不像会说大话的。何况我看知彰非常信任他。你信不过他,难道还不信知彰?万一18天真能堆成呢?”
“180天都不一定能行,18天,除非天菩萨现了身,亲口告诉我能成!”
第二日酉时,庄聿白在家中讲解堆肥技术。虽多数人并不看好,但来的乡邻还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孟知彰、金玉满堂和兰花炭这三个背书在,大家对庄聿白的这个18日堆肥术,不管信与不信,还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制法。
庄聿白将堆好的肥料拿与众人看,族长握了半把松软肥料在手中,不需细看,种了半辈子田,族长凭手感就能晓得这肥料是好是坏,他花白胡子动了动,沉吟半日,“这当真是18天堆出的肥?”
庄聿白又将众人带至菜园参观施肥后的成果。不少人心动。
心动归心动,付诸行动的并不多。菜园种菜,若是种坏了大不了少吃几口菜而已。粮食不一样,田若是坏了,全家就没活路了。
族长家试种2亩中等田。牛大有都听孟知彰和庄聿白的,既然孟知彰家6亩田全用这堆肥术制的肥,牛家也全用。再就是在窑上帮工的乡邻中也有几户,见牛叔家跟着试这堆肥术,也多一亩两亩地跟着试做。
缴粮税、育禾苗、翻田地的忙碌日程中,新型肥料的堆制也在如火如荼进行着。
族长自然希望这堆肥能够成功,每日盯着。柳婶更是常来请教庄聿白,时不时将他请去帮忙看肥堆的状态。庄聿白,自也是义不容辞。
这日临近中午,庄聿白还没回来,孟知彰有些急。他在院子里踱了半日,正要关门去族长家寻,忽见柳婶儿子怀仁抱着本书蹦蹦跳跳走来。
“知彰哥好!”
“你怎么来了?”孟知彰以为庄聿白跟在后面,眉眼间的神色柔和下来,抬手整理下衣襟,朝前路看去却并不见庄聿白,“琥珀呢?”
“我舅舅家来人了,琥珀哥哥正陪着说话呢。”怀仁举上一本书,“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知彰哥。”
“你舅舅家?”孟知彰像是想意识到什么,眼神猛地沉下来。
怀仁登时紧张了,他从未见过知彰哥这么……凶。
孟知彰找到庄聿白时,他正与柳婶夫妇从族长家堆肥空地往回走,一路说说笑笑。柳婶夫妇见孟知彰接来,道过谢便先行回家了。
空气静下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却在二人之间悄然翻腾。比这正午的日头还刺眼刺心。
已近中午,日头毒,到家还有一段距离,孟知彰担心庄聿白身子扛不住,寻了个阴凉的小路往回走。
“柳婶娘家来人,你去见过了?”孟知彰问的直接。
“我不可以见么?”庄聿白一下恼了,不知哪来的无名之火猛地窜上来,“我见与不见,与你孟公子什么相干。难不成我每日见了谁,同谁说了什么话,做过哪些事,都要与你请示汇报不成!”
孟知彰啊孟知彰,做事不能太双标。你娶不娶亲、娶男娶女,我有问过一句么?怎么到我这里,事无巨细你都想管一管!
庄聿白气鼓鼓向前走,林子越走越深,竟走到一潭清水旁。他捡起几枚湿漉漉的石子,用力甩进潭中。
“潭深,当心。”
现在连玩水也要管?独裁!
“你管我!”庄聿白贝齿紧咬,带着冰冷的恨意,“凭什么你不让我玩,我就不能玩?孟知彰,你是我什么人!今天这水,我是非玩不可!”
庄聿白往潭边站得更近些,掬起水狠狠洒向孟知彰。
孟知彰下意识去躲,庄聿白越发生了气,待要再用力去洒。谁知脚下一滑,直愣愣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