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个书贩子?庄聿白越想越是,“不然哪来这么多书?”
图书在古代属于稀缺资源,能做图书生意,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眼前这般……里外干净。
*
暮色渐深,主人还没回来。
庄聿白坐在床沿,裤管中细长匀称的小腿空荡荡晃着,略带无聊。身后粗布被枕,规规矩矩横在里侧。
未经主人允许,上床不好吧……
庄聿白眼珠咕噜,回头看了眼枕被,早就酸胀的双腿不觉又快速荡两下。
睡一下没关系的,主人回来前铺好,再甜甜道个谢就是了。庄聿白将鞋一甩,翻身上了床。
床不宽,一人有余,两人显挤。枕头高度刚好,完美托裹住脖颈,像躺在一团柔软的云上。
他抬手拉了一截被角搭在肚子上,想着如何博取屋主这位“穷好人”的同情,好收留自己一段时间。
饭饱水足后躺倒的感觉真好。清新的皂角味,陌生,却不招人烦,甚至可以说有些好闻,但只闻了两下,他就睡过去。
等再睁眼,房内完全暗下来。
原主的记忆越来越糊,庄聿白甚至有些记不清原主为何要被祭河。
记不清就忘记。Let it be。拒绝精神内耗,从他庄聿白开始。
宽大衣衫包裹下,他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狗将身子扭了几扭,长长伸个懒腰。
衣衫,庄聿白从柜子里自助穿搭的,松松罩在身上。
月光满溢,在地上、书桌上、书墙上,画着抽象的几何图形。
“哗啦——”
院中柴门似乎响了。
主人回来了?庄聿白咕噜从床上爬下来。等他门缝中一看,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身量高耸,对,高耸,像座耸入云端的山。
不请自来,夜半进门,不是梁上君子,又会是谁!
虽说同是不请自来的,可他庄聿白不一样。
他白天来的。
月色庭院下,来人拉着长长黑黑的影子,厚厚一团向前寸寸碾动,压迫感十足。
歹人似乎也发现了那个木牌,只看了一眼,便碾着他的影子去了灶屋。
还好自己来的早,不然那几个饼子,岂不是便宜了这厮。
庄聿白转念一想,不对。人饿的时候,最容易生气。若这歹人也饿极,发现既没吃的、又没钱财可拿,一时歹性大发把自己咔嚓了也是有可能。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很快挺直腰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攻为守迎上去。
庄聿白认定屋主是个好人,也认定自己帮着降住歹人,这份人情足以“道德绑架”对方收留自己一阵子。
不过,对方高耸入山……算了,搏一搏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穿越回去,也不吃亏。
庄聿白四下看看,抓起一根木棒,快速躲到门后,做出棒球的击球准备姿势。
果然,歹人在厨房没找到值钱东西,碾着他的那团影子朝正房走过来。
“哒、哒、哒”
一步压一步,沉稳有力,一声声踩在庄聿白心头。
庄聿白调整站姿,手中木棒紧了紧,心中默念自制咒语给自己壮胆。
“吱嘎——”
门开了,来人披着满身月色,肩背宽厚阔朗。
就是此刻!
眼一狠心一横,庄聿白抡圆手臂,瞅准歹人后脑,狠狠就是一棒。
“泼贼,看棒!”
来人虽高大却身段灵活,听背后有风忙向旁一闪,奈何离得太近没躲开。木棒偏斜,结结实实打在左肩。
“唔。”来人闷哼一声,跳开几步,快速转身看向庄聿白。
“你是何人?”
木棒哐啷啷震掉在地,庄聿白忙弯腰捡起来后退两步。心中又慌又悔。
对方比想象中还要威猛,没能一招制服,这算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吧。不过,邪不压正,自己站在正义这边,苍天定会有眼。
“泼贼!你夜闯我家,还敢问我是何人!吃我一棒!”
正义使人热血沸腾。上头的庄聿白挥着手中木棒,闭眼一顿乱打。
他以为自己与对方扭打成一团,正在英勇却敌。等意识归位,才发现自己早被绳子绑成一团,扔在床上。
……
怎么说自己也是身高一米有八的成年男子,手中还有武器。对方就这样,俘获小鸡似地、轻轻松松给自己绑了?
一枚火苗亮起,房间大半笼罩在晃动的光影中。
孟知彰正襟危坐,隔着书桌打量着床上的庄聿白。
“阁下吃光了我的饼,睡乱了我的床。不仅不知感恩,还对我痛下死手,是何道理?”孟知彰目光不易觉察地打了个转,“阁下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