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抱住男人:“抱我。”
男人托着他的双臀,轻松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搂着男人的肩,像小孩一样趴在男人的肩头。
这种姿势很奇怪。
像是父亲怀抱着自己的孩子。
却又走向无限的欢愉。
他们是爱人吗?
男人大概是把他当孩子看待的。
他们是长辈与晚辈吗?
那男人就不会在之前满足他,也不会在此刻占有他。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男人,索性他什么都不说。
但最近,他越来越感到需要一个称呼,用来在情热时呼唤男人。
光明正大的、独属于他一人的称呼。
他想不出来。
带着些许遗憾,他在男人肩头留下了难耐的泪。
汗湿的背脊被轻轻地安抚着,他在男人肩头闷闷道:“我想唤你,却不知如何唤你。”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往上托住了他的后脑,他抬起头,正对上男人于黑暗中闪着光的眼眸。
“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昕儿,所以……”男人顿了一下,幽十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叫我父亲!”
幽十三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这是何等的……
“无论听起来多么背德,但昕儿,你给我带来新生的喜悦,你是我的希望之光,生命之火,我对你的爱全是父亲之爱,这一点永不会变!”
幽十三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要抑制这种无名的颤抖,却只见眼前一片模糊,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我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无措地叫着。
这种质问不仅没让他控制住自己,反而嘴唇颤抖得厉害,像是随时会孩子般哭出来。
像是失去了什么,让他无限地怅惘遗憾;
又像是获得了什么,让他莫名喜悦到流泪。
他有一种忽然得到了早已忘记了的曾经渴望的东西的感觉。
他于此时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那熟悉感他从未发觉,现在却悲哀地发现,他竟从男人这里看到了曾经渴慕的那个身影。
这种渴慕他早已忘记,只剩下敬畏,现在却被忽然唤起。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愧对了两个人。
他既没有保持对曾经的那个人的忠诚,又不能全然干净地站在这个人面前。
幽十三,你怎能将这样全然不同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你怎能这样辜负这样的厚爱?
于是,泪雨更为滂沱。
男人抬起手无声地为他擦着脸上的泪,男人擦多少,他就流下多少。
直到晶莹的视线里,他看到男人双眼泛着莹莹的波光,像是两汪蓄满绿水的琥珀。
忽然,右边的湖泊满溢出来,往下淌出一条泛着波光的小溪。
幽十三瞪大眼睛,颤抖的唇哆嗦出一个变声的字:“你……”
“唤我父亲。”
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幽十三不敢想象男人究竟是怎样保持平静说出的这句话。
在对方心里,到底掀起了怎么样的波澜,才至于让那双总是温柔包容的眼里溢出了水光。
“父……父亲……”
像是婴儿在天地间的第一声啼哭,幽十三唤出这句话,仿佛摆脱了什么,又像是获得了新生,他扑倒在男人的肩头。
他紧紧地抱着面前的男人,正如男人紧紧地拢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眼泪肆意地落在男人的肩头,这种莫名的情绪肆放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是想抱着面前这个人。
父亲……如果可以……我愿意……
原谅我……
————
后来,幽十三头脑昏沉,瘫软在男人的身上,被男人抱起放在床上。
男人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吻过他的面庞,鼻梁,眉心,嘴唇。
幽十三一边迷迷糊糊地回应,一边断断续续地唤着“父亲”。
这称呼让男人眼中露出深重的哀愁,又泛滥出无限的爱意。
他的孩子向他信任地敞开,他却没有拒绝地占有了。
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石之屏想:我一定是疯了。
但他没有停下这种疯狂,而是让疯狂来得更彻底一些。
直到幽十三沉沉睡去,他才爱怜地抚摸着青年湿润的眉眼,任由复杂的愧疚、怜爱、悲苦、遗憾、歉意渐渐爬满自己的心湖。
我拥有一切,又终将丢弃。
罪无可恕,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