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屏推着幽十五在附近转着圈,干枯的草丛里的枯皮蚂蚱时不时跳起。
万柳山庄的人将饭送来了,幽十三接下道谢,那人摆摆手,看着白衣男人的方向,恭敬地退下了。
石之屏推着人回到马车边,又把幽十三连人带椅送进了车厢,三人坐在车厢中用饭。
一顿饭寂静无声,石之屏看着低头吃饭的十三十五,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满足。
就像裴笙的饭桌上曾坐下了阎四、小十和十一。
每一个团聚的日子,都值得铭记。
因为下一次,永远处于未知中。
他不会忘记,那道弥漫在多周目的阴影,它的名字叫意外。
石之屏格外珍惜此刻,便就这一道野菜讲起它的故事来。
幽十三和幽十五都认真倾听着。
被这样认真和信任的两双眼睛注视着,石之屏觉得心中滚烫。
孩子,父亲……
即使你们没有意识到,但我们此刻在一起。
像亲密的亲人一样。
孩子,记住这一刻,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回忆。
石之屏心中向两个孩子诉说着。
饭毕,幽十三将餐具送了回去。
幽十五望着窗外衰草连天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
石之屏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幽十五身后的角落,静静地连人带景一同注视着。
幽十三回来了,一会儿,马车又启程上路了。
幽十五想拿医书,被石之屏出声制止:“顾儿,睡一会儿吧。”
幽十五迟疑着点了点头。
石之屏将他抱起平放在软榻上,盖好了被子。
“您呢?”幽十五问道,“您也累了。”
石之屏微微笑道:“我一般都打坐,打坐对我身体有好处。”
他先起身将两边的窗户关上,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块毛毯铺在车厢木板上,盘腿坐了下来。
“睡吧。”石之屏对看着他的幽十五道。
幽十五闭上了眼睛,石之屏也开始打坐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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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石之屏睁开了眼睛,他听到前方一阵喧哗,暗藏着些许惊恐的情绪。
“昕儿,外面怎么了?”
“前面路上死了些人。”
光死人还不至于让万柳山庄的人如此失态,怕是另有隐情。
石之屏掀开门帘,对幽十三道:“我下去看看吧。昕儿,你守在这里。”
幽十三应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外面的血腥味要浓得多,石之屏朝人群那边走去。
他远远地望去,觉得地上的人有些熟悉,又见到叶明月蹲下检查尸首,想起来是早上那批人。
周围人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叶明月身边。
叶明月站起来,眉宇间透着凝重:“前辈,他们是被同一人杀死的,那人武功很高,手法高妙,凶器应该是一根钢丝,全都是一击割喉。”
“他们的师傅呢?”石之屏看了一圈,没见到年长习武的。
“在找。”
石之屏看着地上男男女女的尸体,他们年纪也不算大,脸上残留着死前的惊恐之色。
他们脖子上全都有一条纤细深红的凝固血线,鲜血从那里流出来,流了满脖颈,又浸湿了衣衫,凝固为褐红色。
路边还有这些人的马,没有跑开,而是守着主人的尸体。
“之屏,这人手法未免太冷酷了,又把人赶尽杀绝,恐怕不是正道之人。”
柳真吾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作为一庄之主,又是许多孩子的长辈,他思虑的东西很多。
石之屏点了点头,不再看那血线。
“找到了。”远处传来声音,是万柳山庄派出去寻人的人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一具尸体,叶明月一看,正是上午那个言语中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
男人脖子上也有一道红色的血线,看来男人逃了,却没有逃过那人的追杀。
“庄主,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不,应该说,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戏弄,这人的血流了一路,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这个人作为带队的前辈,还是没能跑过那个人的魔掌。
甚至此人失血过多,都可能是因为,后面那个凶手在不紧不慢地追击。
他没有勇气去对抗身后那人,只能跑。
但他的脖颈早已拉开一道血线……
这不只是单方面的仇杀了,更像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虐杀。
那个不知名的凶手,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那人很大可能就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或许对方就在前面,或许他们会在路上遇到那人,无意间得罪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