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他死死地看着裴笙。
“四儿……”裴笙含笑唤了一声。
这次没有无奈,没有愁绪,温暖如春风。
他看着裴笙的身体朝他靠近,仿佛想要拥抱他。
随着裴笙的身体离刀尖越来越近,他的眼瞳逐渐瞪大,握紧短刀的刀猛地往后抽离。
他本以为他能甩开裴笙的手,却不料裴笙的手握得很紧,他这么一扯,裴笙整个人都朝他扑来。
他仿佛听见“噗”地一声,裴笙已经扑在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了。
阎四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以他的武功……
怎么会这样?
手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滑动,将阎四从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唤醒。
他听到枕在他肩头的男人轻唤道:“四儿……”
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阎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对裴笙的反叛和抵抗顷刻间瓦解,他一手抱紧裴笙,颤抖着惨白的唇,近乎痛苦地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对我?
裴笙在他耳侧轻笑,嘴角有鲜血滴落,却一点也听不出受伤的样子。
“我说了,挡我的道,比杀了我还难受,四儿不愿听我的,我又舍不得拿四儿怎么办,咳……是我心中软弱,眼见道途受阻,惩罚不了别人,便只好惩罚自己了。”
阎四如遭雷击。
这样的理由……
我竟将裴笙逼到这个地步了?
此时,裴笙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点点将他推开,像是要将腹中的利刃拔出。
阎四陡然清醒,将怀中的人按住,呵道:“别动。”
他摸索着点了裴笙腹间的穴道,才对外面喊道:“来人,叫大夫,带止血药、金疮药来。”
外面二子听到阎四的声音,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察出事情的不同寻常来。
如果是四少主受伤,断不会是这样带了些慌乱的声音。
不是四少主,便就剩那位大人了。
幽十一干脆运起轻功去找大夫,裴笙是他们的任务对象,不能出事。
阎四喊了大夫,才小心将裴笙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阎四蹙着眉,眼里尽是裴笙嘴角刺目的血痕和腹间大片大片的血迹,他心中抽疼不已,像是压了千钧巨石一般压抑难受,
他的短刀仍插在裴笙的腹间,刺目的鲜红染透了裴笙腹间的白衣,还将雪白的衣袖、衣摆都染上了点点深红。
他将裴笙小心放到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裴笙的腹间。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刀竟会插在了裴笙的身上。
一向果断的他,竟连自己的刀都不敢触碰。
与他的紧张相比,脸色更显苍白的裴笙却是轻松地笑了笑:
“没事,死不了,我的道还没走完,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到这里,裴笙的笑容收敛下来,沉默了一下,他才叹道:
“是我冲动了,四儿,你要杀杨睿,我劝不了,便该想其他办法才是……咳……还有很多事没做,现在还不能死……”
裴笙说完,目光看向旁边的窗户,似在思考他那些未竟的事业。
“裴笙……”
阎四带着隐隐颤抖的呼唤让裴笙移回了目光,阎四抬手为他擦着嘴角的血痕,手隐隐有些颤抖,裴笙的目光柔下来:
“抱歉,吓到你了,下次不会了。”
裴笙抬手想抚摸阎四的脸,抬起来才恍然察觉自己这只手上满是鲜血,刚准备放下去,却被阎四轻轻握住,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鲜血脏了白净的面,阎四毫不在意,只是闭着眼贴着裴笙的手,眼睫不安地颤动着:
“裴笙,我错了。我不该……”
裴笙看着头顶的床幔,语气温柔地打断他道:
“你没错,是我想当然了。你是什殿主借给我的人,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不一定要事事听我的。你想杀杨睿,其实也是你的自由……作为合作伙伴,我可以和你协商,你不同意,我便该自己想办法了,不该冲动的。”
裴笙微微一笑,还想说什么,却低咳了一声,阎四顿时紧张地看着他的腹间,有鲜血随着咳嗽的震动涌了出来。
“别紧张,没事的,”裴笙安慰了一句,继续道,“你本就是自由的。大概是你在我身边待久了,我便生了误会和错觉。以前的事,我不后悔,做不到向你出手,我也认了。以后,我会记住这一点的。”
裴笙说完,微微闭上了眼睛,似有些眩晕和不适。
“裴笙……”
阎四紧张地唤了一声,便见裴笙缓缓睁开眼睛,像从前一样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阎四眼睛酸涩,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幽十一的声音传来:
“四少主,大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