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淡淡的熏香弥漫整个房间,床上的青年沉沉睡了过去。
守在旁边的白衣男人才悄然退出房间。
他刚关上房门,就看到旁边的房门口,黑衣青年静静地站着。
他走了过去,摸了摸青年的头道:“怎么站在这?”
“他睡着了?”青年问道。
“恩。你也该睡了。”
“好,你也好好休息。”
黑衣青年转身进入房间,对上男人的眼睛,关上了房门。
男人注视了青年的房中一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中亮着灯,他推门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
凌介之站在他的床边,床头的桌子上摆着插满银针的布卷。
“脱吧。”
凌介之语气平淡,石之屏却有些无奈。
他走到床边,褪去鞋袜,盘腿做到床上,解开了衣衫。
雪白的衣衫滑在腰间,微黄的烛光在他光滑冷白的皮肤上跳跃着。
凌介之拈起针来,往他身上扎去。
最后,石之屏的身前身后都插满了银针,针尾正泛着细碎的光芒。
穴位被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凌介之坐在床边,两指捏住他身上的针尾,轻轻撵动着。
石之屏的脸色渐渐苍白,银针间的皮肤开始泛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更如冷玉般光滑。
穴位被刺中的身体有些无力,忽然被贯通的经脉反而让他喉间有腥甜之气。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生性冷淡的凌介之都忍不住道:“再忍一下,马上好了。”
“我没事,你放心。”石之屏睁开眼睛对凌介之微微一笑后,又闭上了眼睛。
待凌介之施针完毕,他身上的汗水已经连成一片,整个人虚弱而苍白。
凌介之收完针,用毛巾为他擦拭着身上的汗珠,他点头致谢,将衣衫拉起穿上。
待他坐到床边,凌介之在他背上一拍,他便吐出一口黑血,喷在地上的盆中。
弯腰咳嗽了一会儿,他才将喉间的血腥咳尽。
他吐出的血颜色深重,腥气很重,是体内长期郁积的淤血。
凌介之见到那血,轻轻皱了皱眉。
不过凌介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一杯水。
石之屏漱了漱口,才渐渐地缓了过来。
凌介之扶着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这样的照顾两人早已熟稔。
石之屏躺在床上微笑道:“介之,早些休息,晚安。”
凌介之看着床上像是大病一场的男人,心中有话,口却难开。
他对石之屏已经足够熟悉,知道多说无益,便只是回道:“好好休息。”
“嗯。”石之屏看着凌介之用指风灭掉烛光,关上了门,他才闭上眼睛。
这具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
之前他一直看着很正常,其实不过是用极高的武功支撑身体,压制一切不适。
刚才,凌介之将他体内淤积的病气释放了出来,相当于让他提前生病了。
之后的两天,他都会很虚弱,缓过来后他的身体就会轻松许多。
凌介之每次见到他,都会让他排一排病气,他对此也适应良好了。
其实,他和凌介之都知道,他的病根有问题。
无论凌介之医术高明,都无法祛除他的心头郁积和咳血之症。
凌介之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自己清清楚楚,是掉血机制和重启后的精神衰弱。
好在凌介之知道他有难处,不会刨根究底,只会默默尝试各种办法缓解他的症状。
这也是他对上凌介之总在让步和妥协的原因。
在四个马甲中,没有人像凌介之这样让他如此听话和配合。
虽然他总劝凌介之放弃吧,随缘吧,但凌介之的性格也不是能劝的。
凌介之和他一样自由。
谁能拒绝纯粹的善意呢?况且,凌介之的善意本就很珍贵。
介之,介之,不要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想到早已注定的结局,石之屏对凌介之心怀愧疚。
好在一切都还在最美好的时间,黑夜赐予他安宁,他不必想太遥远的未来。
意识渐渐涣散,夜深了。
————
第二天早上,院子里只有凌介之和幽十三起床了。
幽十三看着石之屏的房间,眼中有淡淡的疑惑,凌介之看了他一眼道:“他这两天身体不适,晚些起床。”
“我可以看看他吗?”幽十三问道,心中不由自主地焦急。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他没想到男人竟是病倒了,自己却一点也没看出来。
幽十三懊恼地想着,只想快一点见到男人,确认对方的情况。
凌介之淡淡道:“想去就去吧。”
幽十三脚下快步地往石之屏的房中去了。
到了门口,他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了门。
窗外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这时男人本来应该早已起床了,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幽十三悄声靠近,站在床头,看着男人比昨天苍白的脸色,心中五味陈杂。
担忧,害怕,懊恼,自责,无力,一一漫上心头。
他明明知道的,回到男人的身边,他就知道,男人的身体更差了。
可是究竟如何,他是不够清楚的。
或许只有凌介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