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行……但我想要……嗯,更炸裂、更热情、更能引起共鸣的曲子。它很好,可太柔了,不适合演唱会,更适合演奏会……不是我要的感觉。”希露瓦无奈地耸耸肩。
‘感觉’对一个音乐创作人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部分。希露瓦说不行,那这曲子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可惜了。极乐想。明明是首好曲子,前奏好听,旋律抓耳……却只因为‘不合适’而被丢弃。
极乐凝视着潦草的乐谱,忽然回忆起了过去。
金币辉煌的教堂内,因为‘合适’而被选中的自己,与那些因为‘不合适’而被丢弃的同伴。
哦。极乐想。原来我也是份乐谱。
……凑巧‘合适’的那份。
他忽然微笑起来,“姐姐,我很喜欢它……可以唱给你听吗?”
希露瓦有些惊讶,却没拒绝,而是兴致盎然地趴在茶几上,准备当最近的听众:“好啊,我想听。”
极乐便抚平了乐谱的褶皱,垂着眼看了很久,才轻声哼唱起来。
只听第一个音,希露瓦就睁大了眼睛。
还未曾经过变声期的男孩,声线纯净而空灵,宛如山间清晨的白雾,朦胧着看不清虚实,可每一个音符都悬在空中,轻轻触碰着听者的耳膜,直抵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那不仅仅只是歌唱。
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灵交流。
世界骤然安静,连客厅内的时钟都似乎停滞,只剩下听众的心跳和极乐的歌声。
希露瓦只觉得精神一轻,像被高高地捧起,在云端接受洗礼。旋律中的暖意像一阵风般将她融融包裹,她恍惚中看见了无边绿意,广袤的原野,微凉的晨露,温暖和煦的阳光,含苞欲放的雏菊,鸟儿展翅回迁,一场绵绵细雨轻柔洒落……到处都清新柔和,充满生机。
——这是希露瓦第一次感受到春天。
极乐的声音,竟为她吹散了雅利洛六号终年不散的寒意。
直到歌声停止,希露瓦都还没有缓过神。
倒是旁边的负责打扫的女士,忽然捂着脸哭起来。
她的眼泪止不住,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她热烈而期盼地看着极乐,充满感激与希望:“您唱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从未……我从未看见过,但我知道……我知道!”
那就是春天。
对于雅利洛六号来说,春天太遥远了。
他们花了上千年,堆砌无数条生命,拼死抵抗着寒潮和怪物,用尽全力挣扎生存……可初代大守护者承诺的‘未来’却越来越远。
不是不绝望的。
她们这样的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抵达不了那个‘未来’,那个冬去春来的‘未来’。
“可听了您的歌,”她边哭边笑,很是狼狈,“我好像又能努力一阵子了。”
极乐只是温柔地冲她微笑,没有说话。
杰帕德不知什么时候出的厨房,把纸巾递给那位女士,轻声安慰:“哭泣伤身,去休息一会吧。”
“没关系的杰帕德先生!”女士笑着摇头,“我现在很有干劲!”为了证明这点,她竟然拎着扫帚着去门外扫雪了。
厨娘也含着泪去帮忙。
最后留下杰帕德哭笑不得地停在原地,半晌才有些惆怅地说:“没能录下刚才的歌,真可惜。”
这句话仿佛惊醒了希露瓦,她猛然站起,一把拉住极乐,眼睛亮得惊人。
“极乐!要不要和我一起组乐队!我可以把主唱让给你!!!”
极乐:“……?”
“我有专业的录音棚,想把你的歌录成唱片只需要一天时间!而且——”
不用极乐拒绝,杰帕德就先一步拉住了自己的姐姐。
“你冷静点,他年纪还小,不可能加入你的乐队!”
希露瓦苦恼地挠挠头:“要不这样,我们可以把他的身份证明改大几岁——”
“……你是要挑战我银鬃铁卫的职业道德吗?”杰帕德面无表情地把希露瓦按回沙发上,“我一定会去举报你,再亲手把你抓起来,一定。”
希露瓦懊恼地“啧”了一声。
极乐长舒一口气,把希露瓦写的乐谱放回茶几上:“我说了这是首好曲子,对吧?”
“哈哈哈,是很好,但我来唱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希露瓦托腮思忖,“小极乐,你参加过教堂的唱诗班?”
极乐倒也不意外会被听出来。
“嗯,我小时候当过教堂唱诗班的领唱。”极乐有些羞涩,又有些骄傲,“修女每次都夸我唱得好呢!”
希露瓦问:“现在呢?”
“……唱诗班解散,好久没去教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