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于男子之间,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他兴许也只是想御寒。
宋知斐没有言语,只默默托起了枕边叠好的外袍,不经意间,似乎还能嗅到几丝残余的竹香。
迟疑不过片刻,她便坦然释下,将衣袍轻轻丢了过去。
“接好。”
梁肃轻而易举便接住,淡淡飘来的几丝竹香也引了他的注意。
世家名门多有熏香之习,他素来不喜熏香,但这竹香倒算不得难闻,亦同主人一般清清淡淡,正适于晚间入眠,于是也难得心情不错道:“谢了。”
宋知斐本以为他要展衣袍覆身御寒,不成想,这人竟直接将叠好的外袍原封不动地垫于凳上,负手于脑后,闲适自得地枕了上去。
好似此处是他的家一般。
于此情此境,还真是甚为随遇而安。
微弱的油灯行将熄灭,不经意间也映亮了女孩微微牵起的唇角——
这么多年未见,她大多只在暗卫的书信上听说过王府二殿下的行事,如今一见,倒是更新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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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梁肃早早起身,如昨夜所说,欲去外头猎些口粮,顺带探探地形。
可前脚刚整好衣装,后脚那卧于塌上养病的人,便不知何时已虚倚在了门边,满面温笑地同他打着商量:“屋里太闷,带我一个,不妨事吧?”
梁肃挑了下眉,随即从上至下将这病秧子打量了个遍,从未觉得有谁像此人这般毫无自知,令人生笑得紧。
“带你?”他不敢苟同地盯了眼她受伤的左腿,禁不住问,“怎么带?绑在马后拖着带?”
少年随口打趣了一句,女孩也不恼,只大方回道:“子彻兄不必劳心,我会骑马。”
这等伤势还妄谈骑马,梁肃不觉轻嘲,环手立于一旁,泼了两盆凉水,“是么,我这马性子可烈得很,外人只怕是近不得——”
可话未说完,宋知斐便已蹒跚走至了乌鬃骓跟前,顺了顺马儿的皮毛,和颜而笑,相处甚欢,不似素昧平生,反似一见如故,其乐融融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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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面上的笑久久凝住,甚是难以置信。
从遇到这人的那一刻起,乌鬃骓便大有不寻常了,是迷怔了么。
宋知斐回头看他,迎着日光,粲然赞赏:“子彻兄,你这马性情很温顺啊。”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飘飘然打上了他的脸,梁肃僵然无言,只得干冷着笑了两声。
“我能骑么?”她言笑灿烂,好声征询他的同意。
梁肃也不再说什么,只依言抬颔,示意她请自便。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伤腿肿似萝卜之人,要如何翻上那般高的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