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仿佛给沈凉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的奶奶,就像回光返照一样,重新带着慈祥回来了一瞬间,然后走掉。
当林萍之倒在血泊里时,沈凉的反应是懵,变故来得太快了,他甚至觉得像梦游一样。当他过去扑在林萍之面前,手里流淌着亲人温热的血时,滔天的愤怒与情绪这才席上心头。
他现在甚至看不见血的红色。
那鲜艳的黑刺痛了他的双眼,沈凉在心死之前,仿佛隔空听到了一声来自佛的嘲笑。
很低哑的,很压抑的,带着该死的宿命和沉重,让沈凉竟然觉得这一幕充满了诡异。
林萍之动了动手想去摸沈凉,却没了力气,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像是命中注定的,他这一生,厄难缠身。
他本来盲了,这下又仿佛聋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绝望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觉得自己除了遍体凌伤,一无所有。
沈凉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痛不欲生,无声痛哭,抱紧了怀里的林萍之,轻声:“摩诘印。”
与此同时,他双目泛光,写魔眼、玄决功、般若心经三种术同时运行,一道凭空浮现的嗔字骤地飞去了赵兴——
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许观来不及阻止,又或许觉得不应该。
无数人围观,死了两个人不说,这下又骤生了超能力事件,人群中爆发出惊声的尖叫,随后引起了一阵大规模骚乱和恐慌。
世界吵闹,独留沈凉一个人安静无声,他又哭又笑,又疯又喜,像是释然像是解脱。
他乱七八糟地想,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死了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在她身上花钱了……
毕竟这么个累赘,这么个精神病,自己供了这么多年,也很辛苦,不是吗?
可是奶奶对我真的很好……我对不起她。
还有爷爷,白长生究竟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我的命?以及写魔眼,对对,上官木上官浅那对姐弟,他们害我失明,我还没有报仇呢。
赵兴,对,那个赵兴,我刚才杀人了,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哈哈还挺痛快的,怎么办,我该不该跑,这里有好多人,好多好多……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坐牢。
许观过来了,他过来干什么?别过来!别!
我真的很害怕,我必须跑!我现在谁也不相信!我都杀人了,我只能相信我自己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离开了这里,我不想死!
“沈凉!沈凉!”许观拿着沈凉的肩膀喝道:“清醒过来!别发呆了,快走!快!”
与此同时,许观发动镇门,几乎是定住了整个一条街的上百来人,他拉上了沈凉,趁着这几秒钟时间,带他穿行在这漫长而又拥挤的长廊里。
这一刻,世界变成了黑白的油画。
沈凉看去许观,很清晰,不再是一团团气,许观的模样被写魔眼勾勒出形状线条,他看得很清楚,记得很深刻。
他觉得这一瞬间是多么地漫长,刻骨铭心。
然而只是一瞬,镇门被破!
许观被术反噬逼出一口血来。
他们俩齐齐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制服,一黑一白两个姑娘。
“真新鲜,很久没遇上这种突发事件了。”黑发姐废话少说,掏出一手枪,扣动扳机,对准了许观直接射去。
沈凉冷眉,抬手一挡,大罗金钟召出。那颗子弹被挡住了跟撞钟似地咚的一声。
“不是吧?”白发妹惊呼了声。然后跟黑发姐对视一眼,两人不用沟通,无声配合。下一秒,白发妹又是一枪,还是射的许观。
许观临危不乱,同样单手掐诀,控术使那颗子弹偏离轨迹。却不巧,它还是打中了自己手腕上的三个铜钱,将他的护身法器给蹭刮射到了路边去。
不好,这下要当心了!
许观双指一竖,正欲念决。
“拦我?你们也配?!”沈凉却凝眉一横,嘴角挂上了妖邪的笑,打了个响指,细如金丝的游虫便凭空浮现,铺天盖地向两妹子席卷而去。
两妹子怔了怔,有些失神,没见过这架势。
同样的,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只见沈凉信步而来,身后浮现出了一尊巨大的佛陀相,像笑,又像是哭,眼睛弯弯地得很妖异,因为大得令人恐惧,几乎是排山倒海震天骇地般的气势和压力。
她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只能认输,不然会死。
“你……看那些!”黑发姐颤声,只见那些金丝不分敌我,见到活物一概撕咬,甚至有的像虫一样钻到了人的耳朵里去。
不不,不是认输!是只有死路一条!
白发妹咆哮道:“给安局打电话了没有?!让其他协员来啊!不然我们会没命的!”
“……”许观惊悚无比,看去双目泛光,却仿佛已经失神了的沈凉。
又出现了,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