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它离去之后,泊方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树,目光紧锁在树梢上悬挂的异物。
然而,映入眼帘的,仅仅是一缕短短的不起眼的白布,毫无生气地垂落着,丝毫不见要活过来的迹象。
鹭鱼听他说完,推断说:“他们不是不敢开,而是不能开。这些白幡,是献祭之物。”
泊方一愣:“献祭?”
鹭鱼将手中的布料轻轻放回木盒:“这些沾着朱砂的白幡本身就是一种祭祀用的物品。每次妖风带走一块白幡,可能就意味着有什么被献祭,镇民们打开门的话,被带走的可能就不仅仅是白幡了。”
泊方听得背后发凉:“难道那些游荡的怪物,是……镇子上的人?”
“不用这么紧张,”鹭鱼摇摇头,给他解释道,“凡人身上有生气,人死了,生气便化作死气,在人间停留七日。你说每两天刮一次妖风,也就是说,如果献祭的是人,那么镇上每隔两天便会死一些人,但是我从这破庙屋顶的破洞看出去,并没有浑浊的死气。”
不过她如今使不出灵术,仅仅光靠看,也做不得准。
有个侍从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抖:“怪不得我总觉得镇子到处都是凉飕飕的。”
鹭鱼起身,将木盒合上递回侍从手中,“你不是说,是昨天刮的妖风吗?明天,不妨等它来了,我亲自会会这怪物。”
泊方怀揣着忐忑,却不敢违拗,只能应道:“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些法器,虽然和您比起来,我们没有什么本事,但万一有什么变故,至少能帮上忙。”
鹭鱼沉吟片刻,“你把那个木盒子给我吧。”
泊方听到她的要求,有些不情愿,但是也体谅她刚刚失去自己的徒弟,这木盒也算是陆沿的遗物,还是双手奉上了。
鹭鱼拿着火折子,将木盒子对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盒底,果然有一个纹路,隐隐约约透着细密的金光。
这是变形灵符纹,陆沿教过她如何催动。
陆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她的血,描着他自己设制的图纹在这盒底,才让这盒子有了灵力。
泊方瞧她看得仔细,便解释道:“这盒子上有些斑点,不是脏的,都是之前我出门,用它携带家中炼丹师炼制的丹药,那些药丸的原材料,很多都是容易附着在木头上的草药……”
“泊方。”鹭鱼突然严肃地喊他的名字。
泊方郑重地应声:“鹭姐姐,你说。”
“有吃的吗?”鹭鱼的肚子应景“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要饿晕过去了。
泊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边使眼色,示意侍从掏出干粮,边说到:“只剩下这些油饼了,等回了泊家,我让厨房多给您做些好吃的。”
面前的干瘪的掉渣油饼并没有看起来比厨房里冷下来的素糕美味多少,但是也聊胜于无,她现下是真的饿到两眼昏花。
她将油饼一小块一小块地掰开,放进嘴里嚼着,正要接过泊方递过来的水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啸声,像是某种野兽从遥远的地方奔来。
紧接着,寒冷的夜风,穿过大开的庙门,一股脑地挤了进来,带着阵阵入骨的阴寒。
泊方手抖,水撒了一地,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妖风提前来了!”
鹭鱼把剩下的油饼一股脑地往嘴里塞,空出双手,从袖中掏出木盒,将手心往木盒的边角狠狠地一刺,手腕一翻,掌心的木盒不见了,多了一对短小的木刀。
她看着刀身散发温润的绿光,映得屋内一片湛湛生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盒子的木材不单纯是云匣海那棵绿树的枝干,是树的木心所制。
好陆沿!帮上大忙了。鹭鱼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两柄短刀的刀首是木盒的连轴处的金属合页被一拆为二,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陆沿绘制的符咒图案,鹭鱼掌心的血流到页面上,暗金与橙红的光芒沿着刻槽层叠交错,顷刻之间,混合为一股流焰奔涌过刀面,伸出长长的火舌,短刀直接变成了两把长刀。
她咽下最后一口油饼,有了底气,不慌不忙,迎着夜色走了出去。
刀面的焰火,迎着风更盛烈,直接像一道火墙,将泊方和他的侍从护在身后。
泊方和侍从站在屋内,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被夜色浸透。
漆黑的夜空,突然凭空烧起一阵大火,妖风卷着火,将地上的枯枝败叶吞成黑尘,四处翻腾。
鹭鱼眯起眼,注视着风中隐约浮现的白色影子,歪歪头,等那白影露出一只细长的眼睛,她才缓缓开口:“是你啊。”
泊方原本以为四处的火焰都是鹭鱼施法烧出来的,待他也看清那白影慢慢凝化作人形,它手臂的部分轻轻一动,半空中燃烧的大火陡然化做一只凤凰,凤头低垂紧紧地盯着地上鹭鱼。
不对,只有鹭鱼的火墙是散发着炙热,那火、那凤凰虽看着灼人,但是散发的气息是刺骨的寒凉,是那白影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