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任天赐,见程心攸发髻上沾着菜叶,说什么也不肯拿。
气得程心攸转手递给胥子钦,后者一秒都没迟疑!
被砸东西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段二派来的人在后面穷追不舍,道路两旁的居民压根不分青红皂白,帮着一起拦人。
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几个大娘,死死地拽着程心攸往暗巷里走。
程心攸不能真正伤人,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打,双脚狂踢,这力道对做惯了苦力的人来说简直是软绵无力。
而胥子钦和徐梦瑶正被几个上了年纪的庄稼汉缠在不远处,无法脱身。
任天赐听到程心攸的喊声,咬牙强行将人撞倒冲了过去,才得空将程心攸拉了出来。
这群百姓发现有人倒地,竟更加愤怒,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打斗。
程心攸四人紧紧靠成一团,被围在中央。
“人太多了,怎么办?”程心攸一脸慌张,头巾凌乱。
徐梦瑶已经下定决心:“瑶儿拼死也会护送少主出去。”
望着百姓身后近在咫尺的城楼,胥子钦眼底含冰,握着扇柄的骨节发红,动了杀心。
百姓眼中是赤裸裸的敌意,胥子钦碍于少主身份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冲出去谈何容易?
他蹙眉抱怨:“简直寸步难行!”
任天赐却担忧另一件事,提醒程心攸:“你费力救回来的老牛还在酒楼!”
老牛?
程心攸灵光一闪,对啊,那老牛时常与她在一起,渐渐有了神性。
关键时刻,怎么把它给忘了?
想到对策后,程心攸闭上双眼,默默用神识唤醒大黄牛!
......
马棚里,正低头憨憨吃草的老牛,眼眸突亮,仰头长鸣!
俺老牛,来也!
~~~
陆府。
陆之遥坐在上方主位,端着茶杯一边饮茶一边审视伫立在正中央的陆谦。
他回想起前日,陆府婚宴上,陆谦与之对话的那群人,了然道:“昨日,国师大人送来消息,说少主驾临鹿城。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你早已知晓那人是少主吧。”
陆谦一如既往地保持双手交叉藏于袖口的动作,很是沉默。
陆之遥年近六十阅人无数,也不是没见过走马上任想要大干一场的城主。但这些城主,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撬动鹿城背后的大山。
此后,这些城主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申请调令,眼不见心不烦。
陆谦起先与这些前辈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聪明就聪明在非常有眼力见。
刚到鹿城不久,他就从城主府搬了出去。此后,整日不是泡在酒楼里喝酒,就是待在自家院子里栽花弄草,很少再去过问城中事。
渐渐地,城主府荒芜了,陆之遥也放松警惕了。
直到有一日,段二向他禀告陆谦发现了铺子里卖鹿货的事。
更令他意外的是,陆谦甚至主动介绍过几单生意,找段四要介绍费。
那时,陆之遥很警惕,问段二“陆谦有没有发现他与段四的关系?”
段二和段四同父异母,长相差异巨大。且段四很早就出来替陆府做事,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告诉陆之遥,“陆谦在酒楼和花匠那都欠了一大钱。”
陆之遥很疑惑:“花匠?”
段二点头:“是的,陆大人养的花都很名贵。”
陆之遥讽笑,“怪不得差钱。”
至此,他对陆谦的怀疑算是彻底打消了。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触不及防地反咬了他一口。
陆之遥神色还算淡定,鹿城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即使是少主来了,也不是轻易能撼动得了的。
但他对陆谦五年的蛰伏,百思不得其解,问:“这样的日子,你过了五年,值得吗?”
陆谦冷哼,背板挺直:“苍天有眼,正义有道,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的。”
陆之遥还是不信,“少主到鹿城是意外,倘若没有这个机缘,你还会继续等吗?”
......
对方的沉默让陆之遥以为自己揭穿了他伪忠臣的真相,正翘起唇角想要讽笑,就听到台下之人悠悠开口。
“二十多年前,陆某乃一介穷苦书生。途径鹿城,天寒地冻,新春元旦倒在了别人的家门口。那家人给了我一碗热汤和一袋碎银。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对夫妇有个小女儿,极为伶俐可爱,日后长成必定倾国倾城。”
陆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之夜,小姑娘将热汤递给他的同时,眼睛又圆又亮:“旧岁千般皆如意,新年万事定称心。哥哥,这次你一定会高中!”
陆之遥却越听越心惊,吓得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前:“是孙家!”
陆谦点头,冷嘲:“没错!可怜这样心善的一家人,也可怜王上,可怜天下!都被你和奸人联手设计的‘神鹿传说’给诓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