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舆论又开始偏向自己。
唐立泽隐隐有些得意,哼,本官为官二十载,还斗不过你们几个细伢子?
他继续冠冕堂皇:“本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埤城重复荣光。日后一旦良田重新种植,大家各自再把牛领回去。甚至本官认为出了牛的百姓是为全城做贡献,还应赏赐。”
一听有赏赐,这些有牛的百姓又心痒痒了。
“大伙现在就可以跟着曹副使去府衙领赏钱。”
唐立泽话音一落,曹副使立马招呼。
“好了,登记了有牛的跟我一起走。”
眼看跟随曹副使走了许多人,剩下的散落者也在被城主府的小厮驱赶,唐立泽笑得毫不掩饰。
程心攸气不过刚决定自己要做些什么,就听见后院一声惊呼。
“这有死牛!”
“什么?”
“牛死了?”
原本那些准备去领赏且牛又不在别院说是在耕地的百姓,生怕死的是自家那头牛,飞快跑入后院。
曹副使和他的手下拦都拦不住。
唐立泽脸色一变,就想趁乱跑,结果又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乞丐架住,生生拖去后院。
程心攸一进后院,推开人群果然见到有头牛躺在地上,身子已然被切了一半,现场血淋淋一片。
牛主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牛啊......你怎么被杀了?”
胥子钦回头看向唐立泽,眼神询问。
唐立泽想再次推开架住自己的乞丐,岂料没能如愿。
他瞪着地上的牛主人训斥:“院子里这么多牛都长一个样,你凭什么说它是你家的?”
牛主主人抱着自家牛头,泪流满面:“大人明鉴,我家牛头上不多不少正好有三个白点。此前官方来人登记时,册子上就已注明。”
百姓中有牛主人的邻居。
“我作证,他家牛生来额头三个白点!”
“是啊,城主大人怎会明白我们庄稼人一眼就能认出自家牛的道理?”
可好好的牛怎么就死了?
倏然,有人狐疑:“你家牛死了?那我家的不会也死了吧?”
“我家的牛也不在,耕地也许久未见,不会也死了吧?”
一时间,那些将牛登记在册的,顿时人心惶惶。
胥子钦摇扇,质问唐立泽:“唐城主,你不解释一二吗?牛为什么死了?被切走的肉去哪儿了?”
结果话音刚落,架住城主的一个乞丐就吼:“能去哪儿?当然是在城主大人肚子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百姓顿时炸锅。
“城主下令牛要留着耕地,故而全城不能吃牛,结果城主怎么自己倒吃上了?”
“是啊?城主怎么自己吃上了?”
百姓个个扭头看向唐立泽。
自水患后,城内粮价涨了数十倍,大多百姓饥一顿饱一顿,熬了月余,谁不是面黄肌瘦?
他们此刻心中隐隐约约能猜出生么,齐刷刷盯着唐立泽,无声胜有声,只为等一个说法。
唐立泽面如死灰、如芒在背。
此时,之前帮胥子钦打探消息那个乞丐头子突然跳了出来。
他指着唐立泽,一脸愤懑:“大家都被这个狗官骗了!自水患后,城主顿顿只食牛肉!每日都由曹副使亲自来别院看守牛肉切下来,再送回城内!他吃的牛,就是咱们百姓充公的牛!”
唐立泽脸色铁青:“休得胡说!”
他怒骂乞丐头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诬陷本官!”
那乞丐也不怕:“不如将田地里所有牛都拉来,我们一一对峙,看看少了几头牛?”
这几年埤城频遭水患,乞丐人数也日益增加。
唐立泽是埤城的王,那么乞丐头子就是他们这些底层难民的王,四通八达,消息灵通。
唐立泽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众人一见,惊呼。
“什么?”
“看来这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百姓心中愤懑。
程心攸趁势火上浇油。
“明明唐城主也知这时候牛吃不得,为何不食猪肉只食牛呢?”
“那是因为猪肉吃不得!”
架着唐立泽的另一个乞丐道:“这狗日的贪官早知杀牲场的猪有问题,放任不管,视我们百姓为蝼蚁,我们的命不是命!”
乞丐头子拍拍手:“各位乡亲,你们可知杀牲场的猪都是死猪?是水患泡过的死猪!”
“啊?竟是死猪!”
“未杀先死之猪可吃不得!”
乞丐头子站出来大声说:“国有律令,灾后无论人与牲口,尸体都要被焚烧,以免横生瘟疫。可这狗官,为了掌控市价从中捞好且百姓又不会完全饿死,就纵容杀牲场藏匿死猪,与活肉混合同时贩卖。那个西永街的张三,就是同伙!”
一妇人顿悟:“难怪张三卖的肉隐隐有些臭味!”
乞丐头子神情激动:“岂止张三家的肉,整个埤城肉铺货源几乎都来自杀牲场,你们高价买回的,全是烂肉!”
“他们这是草菅人命!”
胥子钦挑眉看向唐立泽:“唐城主此刻还有什么想说的?”
“无凭无据就想诬赖本官?”
唐立泽昂着脖颈,瞪眼胥子钦:“即使你是少主也必须谨遵律法,休想仅凭几句话就定了我的罪!”
胥子钦咬牙,忍着怒火。
百姓怒不可遏。
人群中不知何人大吼。
“杀牲场也脱不了干系,别让贼人跑了,找他们算账去!”
百姓惊醒,纷纷握紧拳头。
“走!找他们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