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脸色日渐红润,皮肤白皙无痕,与初见时几乎判若两人。
想起师兄那日所说,程心攸体内有股不明力量。
任天赐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程心攸大概是菟丝花类妖。
程心攸不假思索:“可你也摸过了,我没有妖丹。”
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种种线索都指向程心攸是妖。
可她偏偏没有妖丹。
少年沉默。
程心攸又问:“既然你认定我是妖,你身为捉妖师,为何不趁我妖力低微时,先下手为强?”
“你话太多了。”
少年似有愠怒。
程心攸不依不饶,惊呼:“捉妖师杀妖不是天经地义?你莫不是当真看上我了,故而私自放我一马?”
一声低吼,老牛突然受了刺激,竟然比马车跑得还快。
吓得程心攸一把掀起头巾惊坐起,赶紧扶住两旁把手。
眼看牛车就要撞树了。
程心攸仰天咆哮。
“任天赐你个小气鬼!居然蓄意报复!”
任天赐紧盯牛车上晃得花枝乱颤的程心攸,双眸幽深。
这世上,没有妖丹的妖,可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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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晴空万里,一入埤城领域,大雨说下就下。
程心攸赶紧跳下牛车躲进茶棚,任天赐和徐梦瑶在此等候时已经喝了一壶茶。
任天赐默默抱剑也进了茶棚。
胥子钦见这两人前后落座,一左一右,互不相看,就察觉二人氛围不对。
幽幽问道:“吵架了?”
像是提早预料她会口渴般,徐梦瑶配合地将倒好的茶碗摆在程心攸面前。
程心攸抬手就是咕咚咕咚一口喝完,然后开启吐槽。
“这厮也太记仇了,我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他竟施法让牛车撞树!幸好本姑娘手疾眼快,从车上跳了下来,否则真得二次残废!”
胥子钦佯装不经意:“任公子向来稳重,定是心攸姑娘说了什么极其过分的玩笑话。”
“哪有?我不就是说......”
程心攸那个嘴快,差点就被胥子钦把话套出来,岂料被任天赐生硬打断。
他表情几位不自然:“不是饿了吗?这有包子。”
瞥见御姐唇角似有似无的弧度,程心攸倏然反应过来,感情这俩主仆故意拿他们逗乐子呢!
岂有此理。
程心攸狠狠拍桌,干脆化悲愤为食欲,大声吆喝:“老板,来十五屉包子!”
摊主看了看程心攸的小身板,下意识反驳:“吃得了吗?”
谁知程心攸眼都不眨,指着胥子钦:“他有的是钱,多吃点怎么了?”
胥子钦淡笑摇扇,没有反驳程心攸的话。
摊主见出钱的人都不说话,不再阻拦,更乐得挣钱,连忙道歉。
“客官您别生气,我家包子都是皮薄馅儿大,怕多了浪费不是?您稍等、片刻就上。”
包子还未全部蒸熟,就已飘香四溢。
程心攸馋的口水直流。
眼巴巴望着摊主将几屉包子端上来,刚夹一筷子,还未送到嘴边,就被徐梦瑶打掉筷子,连同包子也滚到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包子有问题!”
程心攸还未反应过来,瞪着一个个皮薄馅大,还滋滋冒油的包子,下意识反驳:“能有什么问题?”
胥子钦眼尾微眯,他和徐梦瑶在此等候时,喝了足足一壶茶,也没看到摊主拿出一块肥肉熬油。
他轻斥:“谁家素包子舍得放这么多油?”
你别说,程心攸定睛一看,还真是!
任天赐用筷子将桌上的屉笼里的包子一个个挑开,全是素馅,无一例外。
“埤城水患,粮食紧缺,寻常百姓饿死逃荒,连饭都吃不上,你哪弄来这么些油?”
任天赐坐在板凳上,面若冰霜,静静凝视摊主仿若衙门里的判官。
摊主心虚,不顾棚外大雨,拔腿就跑。
徐梦瑶眼疾手快,扬鞭拽住摊主的脚,生生将他拖了回来。
见没法躲,那摊主一身泥泞,连连磕头。
“客官息怒、客观息怒。包子绝对没问题!”
“没问题你跑什么?”
程心攸狐疑,一想到自己差点吃了来路不明的包子,她怒火噌噌往上飙:“我看你就是心虚!”
摊主痛哭流涕。
“小的我不是心虚,是害怕。”
为了活命,不等胥子钦等人再问,他一股脑全部倒出。
“城里发大水,冲走许多粮食。没法,小的只能上山挖野菜做馅。可素包子没油水,野菜发苦压根没人买。”
“小的实在没办法,只能从张屠夫那偷偷捡回一些废弃的肉,熬成油和面,好让包子闻起来有些肉香罢了。”
“倘若只是用废弃的肉熬成油,你怕什么?”程心攸还是狐疑。
直到胥子钦一语惊醒:“他可没说捡回来的是什么肉。”
程心攸醍醐灌顶,再闻包子香,倏然反胃,跑到茶棚外干呕。
任天赐抱剑,单手替她拍背。
茶摊摊主怕极了,不停地磕头求饶。
“小的也是没办法,客官饶命、客官饶命!”
徐梦瑶蹙眉一鞭子抽在地上,厉声呵斥:“埤城那么多张屠夫,我怎知是哪个?”
摊主生怕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害怕地闭眼抖索。
“西永街,姓张的屠夫仅他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