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呀?”在那栋略显陈旧的平房之内,年幼的张任无精打采地趴在已经有些年岁的木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谁知这张桌子破了条腿,就在张任那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叹出来的时候,只听得“咵”的一声巨响,整个桌子瞬间倾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张任稳住自己往前倾的身子,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喊道:“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此时,正在院子里忙碌的顾玉绣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响,心头一紧,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跑进屋子查看情况。
当她看到屋子里满地狼藉的景象时,先是吓了一大跳,但紧接着便发现儿子安然无恙,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任儿,你没事儿吧?”
张任一脸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指着地上摔坏的桌子说道:“娘,这下咱们家现在连一张能用的桌子都没有了……”
顾玉绣不由看了一眼如今家里,墙壁斑驳破旧,而那仅有的几件简陋家具也都是残破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顾玉绣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安慰道:“任儿乖,别担心,等你爹回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张任微微低下头,轻声对母亲说道:“娘,您看家里如今这情况,要不我也出去找份工做做吧?这样也好帮补一下家用。”
顾玉绣一听,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反对之色,连忙说道:“你年纪还这般小,怎么能去做工呢?!”
张任却很不服气,挺起胸膛大声反驳道:“娘,我已经八岁啦!您看看隔壁屋的大牛哥,他和我差不多大,人家都在搬砖挣钱呢,一天下来可有足足三文钱!”
顾玉绣仍然坚决不同意,她摇着头解释道:“不行,你光看到能赚那些银钱,可你哪里晓得其中的危险,前些日子就有一个大人在搬砖的时候,身子突然支撑不住,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了地上,结果把腿给压断了,还好当时有顾大夫在场及时救治,否则那人这条腿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尽管听到这里张任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但他还是倔强地咬着嘴唇,嘴硬地嘟囔道:“即便如此,那不是还有好多人照样在那里搬砖……”
顾玉绣气得双手叉在腰间,瞪大眼睛呵斥道:“我管不了别人家的孩子,但是你绝对不许去!你要是实在闲得慌没事儿干,那就赶紧去把你自己的衣裳洗干净了,然后爱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去!”
然而张任却不肯听从母亲的话,他再次挺直了小小的身躯,一脸坚定地喊道:“我才不要去玩呢!我一定要想办法挣到银子才行!”
顾玉绣气得浑身发抖,胸脯剧烈起伏着,她怒目圆睁,抬起右手,作势就要狠狠地抽打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然而,当她的目光与张任那倔强且瞪大的双眼对视时,心中不禁一颤,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张任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一般,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服和执拗,仿佛在向母亲宣告着自己的决心。
顾玉绣看着这样的儿子,心头一阵酸楚,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说道:“任儿啊,咱们家这段时间确实是穷苦了一些,可是爹娘一定会想尽办法撑过去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不要让爹娘为你担惊受怕好吗?”
顾玉绣气极,抬手作势要打。
张任脖子一梗,眼睛瞪大倔强地望着母亲。
顾玉绣的手终究没落下去,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儿,家里这些日子是穷了些,但爹娘会想办法的,你别让爹娘担心好不好?”
以往每月初一的时候,相公总会按时回到家中,他会把在外辛苦挣来的为数不多的银子交到她的手上,尽管那些银两不过区区几十文而已,但再加上她平日里帮人洗洗补补所赚取的零散小钱,一家人的日常开销好歹还能够勉强维持得住。
然而,最近这两个月里,相公却一直杳无音信,始终未曾归来过一次,家中本就微薄的积蓄眼看着也快要用光殆尽了,这几日更是已经捉襟见肘。
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况,顾玉绣心急如焚,一直在绞尽脑汁地寻思着各种应对之法,但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年幼的儿子去冒任何风险。
她相公以前就是猎户,只可惜在青松县里,猎物越来越少,以至于很难再有收获,自然也就无法挣到什么银子。
无奈之下,为了生计,他不得不离开县城,前往城外那些有山林的地方去碰碰运气。
每一次相公出门远行,顾玉绣的心便会高悬整整一个月之久,在那段漫长难熬的时光里,她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丈夫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