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立刻在浑浊的妖气中捕捉到熟悉的血香,也是它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鏖地藏即刻抽刀后退,库库笑着,嘶哑苍老的嗓音里满是戏谑的恶意:“嘿嘿,要不是你用尽了妖力,恐怕我也不能一击得手呢……”
哐啷一声,铜镜坠于地面,随之又是细微的咔嚓声,镜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痕,于是先前存于镜中的妖怪灵魂与躯体破镜而出,在融合之后相继苏醒。
那一身雪白的女孩倒在地上,胸口绽开一朵鲜艳到刺目的血花,如同冬日在雪天离开枝头的红色山茶,委落尘埃。
将京都妖怪困于此地的结界岌岌可危。
“姬君!”三日月宗近扑了过来。
霁月清风的皎皎君子脸上第一次出现震怒、悲痛、惊乱的表情,即使不能视物,他也凭借刚才狐之助出声时的方向判断出神无所在,精准地从地上扶起了她,深蓝的袖袍霎时间就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浸染通透。
神无的灵力在飞速溃散,正从伤口涌向刺伤她的妖刀。她的身形若隐若现,像是从一具人偶变成一道幽魂,几乎要维持不住实体了,连铜镜也光芒暗淡斑驳,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就沾染了千年沧桑岁月的洗礼。
三日月宗近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送入神无体内,帮助她稳定身形。其余刀剑们也以最快速度脱离战场,以灵力相助。
“鸩!”奴良陆生勉力与羽衣狐战斗,在间隙中大吼道。
鸩亦是奴良组成员,虽然身体虚弱,但并非没有战斗能力,不少妖怪丧命在他的鸩毒之下。自古医毒不分家,他不仅毒术出神入化,更是奴良组这次的随队奶妈,伤员都靠他救治,收到奴良陆生入伙邀请的白藏主就是他医好的。只是对方一根筋的脑子只忠于羽衣狐,直言除非羽衣狐死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另投二主。
“知道了!”茶发红瞳的男人回道,“该死的,我看不见啊!”
“我去找那只妖怪!”花开院柚罗说,“秀元,那妖怪在哪里?”
在场除了夜雀本人和躲起来的鏖地藏,也只有在黑羽落下之后出来的妖怪们和灵体状态的秀元以及用冰封住双眼的雪女没有失明了。
不解开夜雀的妖术,这根本没法打。失明带来的劣势太大了,不仅自己可能被偷袭,他们的攻击也可能误伤友军。
龙二和魔魅流立刻聚到柚罗身边帮她开路。
有了花开院秀元的指引,随着一声“黄泉送葬水包枪”的清喝,众人眼前重现光明。
鸩立刻赶到神无身边开始施救。
多亏刀剑们的灵力支持,鸩的救治很顺利。神无毕竟是妖怪,对于危险的感应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先前她虽然没有躲过偷袭,但还是全力避开了致命处,让魔王小槌擦着心脏而过,这才保住了一命。
女孩睁开朦胧双眼,就听金发的少年紧握着她的手哇一下大哭出声。小狮子泪眼朦胧,看到神无遇刺气息奄奄,他差点就崩溃了,现在哭出来反倒是好事。
涣散的眼睛勉力聚焦,她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
三日月宗近将自己装有神无妖气结晶的御守放入她另一只掌心:“姬君放心,不会让他们逃走的。”他明丽的双眸此时布满阴翳,声音还是柔的,眼中新月却早已藏进了乌云之后。
都说髭切发怒时会笑,笑容绵里藏刀,但其实怒极的他是不笑的,也不喜欢说话,但只是站在那里,喋血的气息就足以令人恐惧。反倒是膝丸握紧刀咬着牙,带着深刻恨意,用恨不得对鏖地藏食其肉、啖其血的语气,一字一顿说:“我要杀了他。”
“那羽衣狐皮毛倒也称得上柔顺,正好剥来给主人做条披肩。”小狐丸倒是笑了,“也算是替狐族,清理门户。”
天空雷云聚起,大典太光世抬起头。曾经神无解开了他胸前限制灵力的红绳,如今束缚心中野兽的红绳,也因为神无的受伤,绷断了。
神无指尖微微收紧,狮子王会意凑到她嘴边凝神细听,就听她即使虚弱仍固执地说:“回、回魂术……”
“我知道了。”郑重点头,狮子王将她的手轻放,站起身,“走吧,鵺,我们去讨伐你的同类,像当初爷爷做的那样,为主报仇。”
猛兽出笼,叫嚣嘶吼着杀戮的疯狂与嗜血的渴望。三日月宗近暂时将神无交到鸩手上,眷恋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一秒,随即落在手臂上被血染成黑色的衣服上。
然后他抬起头:“各位,不必留手了。”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从这一刻开始,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刀剑付丧神展现了属于兵器的残酷与无情,将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台绞肉机,所到之处,魂飞魄散,尸横遍野。
奴良组的妖怪们纷纷避其锋芒,生怕凑得近了成了刀下冤魂。即使是视妖怪为必杀之恶的阴阳师们,也看得胆寒。
以最快速度将安倍晴明等人剿灭,狮子王还记得神无的话,他步入地狱之门,想要借地狱审判之机撬出回魂之术的秘密。
三日月宗近一刀斩断还在吸取神无妖力的魔王小槌,从鸩手中接过再次陷入昏迷的女孩,来不及道谢告别,就开启了时空转换器——若说疗伤恢复,自是然本丸的环境最适宜,他们也更信任药研藤四郎的医术。
明亮到无法直视的金光笼罩住众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断做两截的魔王小槌,刀尖那半化作一团蠕动的烂肉,包裹住维持原貌的连着刀柄的一段,追寻着神无的妖力残息,攀上小狐丸手中的白狐尸体,藏在那九条尾巴中,借时空转换器跟随他们回到了本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