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对方心情现在很糟糕,罗宾连忙转换话题,答非所问地回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哦!”他这次笑得没有那么阳光了,或许是瞳色是缘故,“就算死亡也没有办法将我们分开。”
这话说得太适配现前关于教堂的言论,叶舟看看罗宾又看看汉克斯,不知道要问谁,只知道把夏尔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接着就把耳朵也堵住了。
太伤风败俗,小孩子不要听啊。
诡异的沉默。
白鸽拍打着翅膀带来大海蔚蓝的风,几人商量无果,现在还没有决定这样的大的罪责最后会算在谁的头上,于是还是在人类警察来到之前离开了。
叶舟一手搂着小伯爵的脖颈,一手虚虚托在他膝盖下。走在身后的葬仪屋隔着刘海对上那双碧蓝的眼睛,笑起来。
“喂!”俩人随着声音转过头去,罗宾光着脚在沙滩上跳来跳去,指着叶舟大喊:“你见过海吗?”
身侧就是无垠的壮阔。
叶舟愣了一下,思绪回到生前战火纷飞的年代,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打断了硝烟进一步侵蚀叶舟的回忆,叶舟记得自己正歪斜躺在船上,左手拨弄着水花。
那时,船夫也是这样大喊着。
他相信这并非船夫第一次见到大海,而他却总是表现得像第一次见到一样。
叶舟睁开眼,面前是罗宾:“我跟你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海哟——”
他背后有波涛汹涌。
灰白的手搭上叶舟的背,带着冷气的呼吸一下一下拍打着叶舟的耳朵。叶舟也大喊道:“我第一次来英国——就见到了——”
怀里的小伯爵似乎微微颤抖,叶舟用力把他柔弱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夕阳把海浪照得金光灿灿,甚至根本看不清汉克斯的眼睛,因为已经被反光的眼镜遮挡了个干净。
如果叶舟的耳朵还是和以前一样灵敏,那么他可以肯定,这个岁月静好的时刻,即将被警笛声打断。
汉克斯拉住撒欢的罗宾,而对面的逃亡二人组已经不见踪影。
吊着烟斗的白胡子警官走下车,看着面前一片废墟,咔哒一声,烟斗就掉在了地上。
当晚报纸上就报道了这则新闻——“黑色地下拍卖场发生坍塌事故,无人生还,具体情报还在调查中。”
冒着热气的可可被端到安乐椅旁的小桌上,夏尔接过新鲜的晚报,手指攥得愈发紧了。
“塞巴斯蒂安!”碧蓝的眼睛盯着低下头的恶魔。“我们要没有时间了。”
白发小子和东方叛徒还在逃亡中,主要劳动力还在休假,布莱克急得要死,却也没有办法。异动还在发生。
海边的主仆二人组承接了女王的旨意,不得不调查这桩看起来已经不属于人世间的怪异案子。寻找着——
黑棺材。
“前辈?”叶舟踮着脚尖抱着小伯爵嘟嘟囔囔。“您还是不肯说小伯爵到底是怎样复活的吗?”
夜已深,潜行者只能小声说话。“不管怎样,小伯爵和伯爵之间有什么关系,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说完这话,怀里的幼童就像是能够听得懂话一样,紧紧搂住叶舟的脖子,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叶舟勒死。
“你累吗?”一个低低的,沙哑的声音。
两个人一瞬间都变得不知所措。
怀里的小孩笑眯眯地用那双和伯爵分明没有差别的眼睛看着叶舟,似乎才开始使用声带,根本不熟练。
叶舟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小伯爵,没有说话。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小伯爵确实是夏尔的兄弟,或者其他的亲缘关系,他应该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
他看向了葬仪屋。
死而复生是紧急。他当然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肯定是因为某种恶劣的原因死去,而他善良的前辈因为不忍或者私情不愿看见这场悲剧,所以寻找了秘方复活小伯爵。
但是,有个问题一直摆在所有人面前。
“死而复生的人,和从未死去的他,真的是同一人吗?”
复活之人是带着从前的常识记忆重返世间,还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连自己是否是人类都搞不清楚。
叶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自己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无论说什么,叶舟自己的表现也不像人类吧。
葬仪屋没有回应叶舟的视线,他有些惊讶,从前只会简单地遵循本能行动的复活者,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智慧……
他想起来了那节神秘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