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葬仪屋问什么，叶舟都拒绝回答。这是他们见面之后唯一一次叶舟对葬仪屋说“不”。其实叶舟对这种事情本不是很在意，告诉葬仪屋也无妨，但是那个天使给了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似乎只要它还存在，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几千年前他从战场上下来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了。

之后，在叶舟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他把那身裙子换掉了，可是葬仪屋又没有带第二套衣服，于是从房间里出来的葬仪屋看到叶舟穿了一件从来没有见他穿过的红色衣服。

很红，但是不像火，更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

只是不得不承认，小后辈长得真是好看。

叶舟和葬仪屋在走道上闲聊的时候，他不知道，邮轮上正是屠杀的时候。富丽堂皇的邮轮成了杀人场，无论男女老少，头颅被咬断，鲜血四溅，尸体倒在一起，像是秋后收割的稻谷一样。

叶舟来到舞池，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那成百上千的僵尸来袭，毫无疑问会有大量的伤亡。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些肮脏可怖的尸体，原本都是一条条人命。

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这种情况死神协会绝对不回来找他，身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他与这场事变无关，但是有人要把他扯下水。

那个天使究竟是有多神经，会想对他下手。

只是可能要拖累前辈了，事情怕是会败露。

“前辈，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将一路上碰到的第一十四个僵尸砍死，叶舟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小生······也不知道呢。”葬仪屋笑着，但是看上去好像有点僵硬。

叶舟没有看见。

两个人战斗力都是极高的，至少打这群僵尸还是没有问题的——反正叶舟是没有问题的，葬仪屋就不知道了。

说真的，好像一直到现在，叶舟都没看过葬仪屋打架，虽然威廉说非常厉害，但是还是很好奇嘛。

东一头西一头瞎想着，叶舟发现自己和葬仪屋来到了邮轮的驾驶室。

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干净的玻璃窗上都溅上了血迹，晚上看还是有点吓人。

地上有水，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也有。桌子上摊着一张示意图，好像有人在这里研究过这玩意一样。叶舟往前走，仔细地看着这艘船的结构。他突然发现这艘船好像是由两个不相连的部分组合而成，两个船舱不相接，就意味着它会有两个——货仓。

货舱里都有些什么鬼东西他可都看到了。

“怎么了吗？”葬仪屋问。叶舟摇摇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葬仪屋又问了一遍，声音似乎改变了一些，叶舟抬起头看向葬仪屋。

那不是葬仪屋，是一个白衣服的人——

安琪拉。

世界改变了，叶舟现在不在船上了，他在一栋华丽的房子里面，五彩的玻璃上绘着圣母的图像，月光倾泻而下，这里是深夜的教堂。这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就连白日里看上去无比慈悲的神像也被夜色蒙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平添了几分狰狞。

叶舟正盯着神像，突然听见柱子后面传来一声响动，回头一看，他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小孩，他躲在柱子后面，就这么看着他，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个怪物。

这个小孩长得和葬仪屋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脸上没有疤痕，还有一双澄澈的湖蓝色眼睛，非常漂亮。

应该就是年幼的前辈。

叶舟被他盯的有些发毛，试图与他交流，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对着这么一个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喊“前辈”。

“······你叫什么名字？”斟酌了一会，叶舟还是使用了这个老得不能在老的搭讪开头——这会儿毕竟大晚上呢，就算是英国也不能说今天天气真好吧。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年幼的葬仪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了，叶舟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这个时候的前辈还没他高，头发也没有那么长，刚好把耳朵遮住了，穿得斯斯文文的，看上去人畜无害又可爱。

但是是因为年纪还是怎么地，他很不喜欢笑，不像现在。

叶舟想逗逗他，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说：“我是幽灵。”也没骗人吧。

幼年葬仪屋看着他，不害怕，也没有其他什么过多的反应“世界上没有鬼。”

叶舟做出可惜的样子：“抱歉了，是有的，你面前的就是。”

那个幼年的葬仪屋没有说话，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世界再次扭曲了。

扭曲，扭曲，重组，重组，是夏日的午后。阳光慷慨地洒向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少女的裙摆飞扬，草地上的桌子披着白色的桌布，上面一层一层的放着甜点与饮料，草莓牛奶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这大概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所举办的舞会，就连天气也赏脸，万里无云。

叶舟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换掉了，他现在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边角处用金丝绣着花纹。好像是蔷薇，算了他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