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四皇子已然明确,那些恶贼就是二皇子的人。
他微微低头,姿态暧昧:“后会有期。”
“……”
四皇子与部下离开茶肆后,小月嘀咕着:“女君……皇子殿下人可真好,对您好温柔啊!”
此刻的陆丰凛已游走在暴怒边缘,俊脸阴沉,袖下双拳紧握,指节因过从用力纷纷泛白,戾气蔓延开来,他皱紧眉头,在捏碎杯子前又灌了一杯酒。
“酒量不成还是不要勉强,到时闹了笑话可别后悔。”周喜稔再次坐回位置。
少年偏过头,并不应声。
“方才你对四殿下的态度怎么那样差,人家可是皇子。”
“皇子又能如何。”
少女一时语噎,不欲与之争辩,端起自己的杯子品那甜酿,喃喃自语道:“好浓的果香。”
陆丰凛满目委屈:“你就没想过,茶楼为何会有酒?”
“嗯?”
少年愤愤不平:“故意讨好你的,茶楼供茶,酒菜从何而来,还换什么好入口的酒,实乃做作。”
掌柜哼着小曲儿从此路过,闻言顺口解释道:“太巧了这不是,酒菜是附近百姓送给四皇子和将士歇息的,四皇子让小的特意留了一份,甜酒啊是隔壁孙二嫂的拿手活,四皇子仁厚爱民,大家伙儿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呢!”
陆丰凛脸色铁青,周喜稔向掌柜道谢后,转头看向少年,逗道:“可心服口服?”
少年一口怨气堵在胸口,执杯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
三日施粥,虽偶有波折但总体顺利,皇上对此颇为满意,当众称赞四皇子处事周全。
出乎周喜稔意料,茶楼恶霸案竟阴差阳错由表哥主理,那伙贼人受不得刑,吐出不少东西,除了欺凌百姓,抢占私宅,殴打他人,还牵连出几桩贪污案,以及在背后撑腰的权贵……
董观。
二皇子的表姐夫。
下朝后,二皇子怒气冲冲挡住四皇子去路。
“皇兄有事?”
二皇子刻意压低声音,却藏不住内心愤慨:“四弟很有手段。”
四皇子笑道:“我不明白皇兄所言何意。”
“少装腔作势,父皇因董观贪污收贿勃然大怒,他被押入刑部审查,而供他出来的人,就是你前几日在城门抓的贼徒。”
四皇子诧异不已:“那些人公然出手打人,引发百姓不满,若不处置怕是更会起轩然大波,后果不可估量。”
二皇子大手一挥,极其不耐:“小百姓又能知道什么,若非你私下授意,官署的人敢求穷追不舍?”
“皇兄此言差矣。”四皇子轻笑,“新上任官员都颇为勤勉,若得好机遇,谁会放过呢。”
二皇子双手叉腰上前半步,与四皇子对视目光狠戾:“董观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没了也无妨,四弟长大了,该明白些道理,若有人刻意与本王作对,也需在心里衡量衡量,掂掂自己够不够格,哼!”
说罢,二皇子拂袖而去,而四皇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转瞬即逝,他斜睨了眼身后,黑影已散。
“废物,都是群废物!”
贵妃见儿子暴跳如雷,忙命婢女将殿门关紧,以免被外人察觉。
二皇子气得牙根痒,连连跺脚,他在与四皇子对峙后直奔贵妃寝宫,满心怒火无从宣泄。贵妃一把拉住儿子,称她几日忙着照料太后,无法分身,今早才得知董观出事的消息。
若人难保,恐怕会牵扯到娘家兄长,毕竟董观可是兄长最得意的女婿!
二皇子心烦意乱,甩开贵妃的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被人家挖了个底朝天,参奏的每本正中要害,父皇大为震怒,要蒋御史联合刑部一同办案,那老东西最是古板,纵使我想保他也保不住,眼下唯有速速撇清关系,说来都怪那个姓傅的!”
贵妃疑惑:“姓傅的?”
二皇子不屑:“没什么背景的小官,从外面调上来,愣头青就敢这般张扬,看我不废了他的前路。”
“万万不可!”贵妃抬手阻止:“若无背景,他岂敢动咱们的人,一定有人指使,你不可妄动,再中了他们的计!”
二皇子闻言眨眨眼,隐约记起董观先前曾向他提及,与周峰起了冲突,而上奏的傅祺章……
啪!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起身:“我记得了,这姓傅的是周峰他夫人的亲侄子!”
二皇子曾不止一次听手下人举荐,称其年纪轻但能力突出,朝中好几位老匹夫都对他称赞有加,若能为己用,甚是得益,然而二皇子不满其孤子出身,并未放在眼里。
贵妃咬牙:“好啊,原来是西北将军的人,你舅母那日进宫,还说要给你与周家女儿牵线,许她侧妃之位,如此看来就是个祸害!”
二皇子瞧不起周峰,不屑冷笑:“城门兵出身,妄想成为本王岳父?”
贵妃啐了一口,直言此事作罢,母子俩商议良久,暂定明哲保身。二皇子向贵妃做了个割喉手势,把董观拉下马扛起一切,毕竟收受贿赂,买官卖官,结党营私的源头都在二皇子身上,如此姑且令朝中有心人放松警惕。
贵妃感叹:“太可惜,董观是年轻一辈里能力最为出挑的,将来定是你的左膀右臂,这么被拉下,当真不甘心。”
二皇子坐立难安,敷衍了母亲几句匆忙出宫,而贵妃则独自坐在榻上,愁思未解。
侍女端来燕窝,她可没那个心思用,侍女又磕磕巴巴称是时候去太后宫中伺候。
贵妃怫然作色:“本宫还要你提醒不成?”
都怪皇后那个贱人!
让她一个贵妃,活脱脱变成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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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大太监王忠弯腰奉上杯红枣茶,语气殷勤:“陛下不必担忧,兄弟间偶有争执,实乃寻常事,说不准明个儿就都忘了。”
自从小太监回禀,将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对话一字不漏告知皇上,君主这张脸就没“晴”过。
啪。
皇上拿起茶杯盖子又将其落了下去。
“朕先前对四皇子多有疏忽,他的确如外界所评般仁厚谦让,比他皇兄强多了。”
皇上叹气,不单单因两位皇子的争执,更是因他对二皇子极其失望。
王忠附和:“四皇子打小儿就懂事,太后娘娘最心疼四殿下了,且殿下不仅性情敦厚,文治武功,那也是拔尖的。”
“嗯……”皇上沉吟不言。
二皇子身为长子,身份尊贵,向来被人捧惯了,不过他性情娇贵,处事急躁,有勇无谋。私下那些勾当,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只因其为长子,若被苛责难免朝中波动。
可如今所行,皇上只悔自己教导迟了,处置董观是他对儿子的敲打,若二皇子就此收敛,向他认错,姑且宽恕一二。
但若痴迷不悟,变本加厉,又或将罪责全推到董观身上,他就好好好考虑这个儿子的将来了……
“哎。”皇上重叹一声,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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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内人来人往,似乎很是忙碌,周夫人正帮衬三房准备四女君的亲事,选定三个月后某吉日。
“这对耳环不错。”周府人满意点头,并将画册推到女儿眼前。
周喜稔拖着下巴,陪阿母看了一个上午样式,备嫁妆居然也这般繁琐。
“夫人。”
莲姑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紫匣入内,称有人将此物送到府邸,说是相赠五女君的。
“我?”周喜稔茫然不明。
莲姑煞有其事:“是啊,是给五娘的,那人说是黄公子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