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在夫人院儿呢。”
周将军练兵两月几乎都住在营中,只有军歇才会回府呆上三日。
“阿母明早定要亲自下厨,莲姑还得去打下手,早点歇了吧。”
“那五娘呢?”
“我自个儿看会儿书。”喜稔抬起下巴轻点着,示意桌上的书卷,“等小月搬来,你晚上不必来回折腾,就在阿母院儿睡,敷久些药膏对腰伤有好处。”
莲姑眼圈泛红:“五娘关怀,莲姑真是老了,一身的毛病我自己都嫌弃。”
“这是哪儿的话,你照顾我与表哥多年劳苦功高,阿母常与我说要记着莲姑的好。”
“夫人和五娘都待我像亲人,是莲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喜稔眉眼带笑,仔细搀扶莲姑回北屋,关门一转身,便瞧见树旁有双蓝汪汪的眼睛正盯着她所在的方向,是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躲回角落里,爪子张开向前伸懒腰。
小东西,看来很喜欢这儿。
“随你,咱们一起呆着好了。”
喜稔嘴角微微翘起,提步向父母院儿奔去。想来阿母一定会主动谈起那日大舅舅来府的意图,得先晓得阿父的打算!
喜稔所居之地距正院颇近,只隔着一座凉亭。远远望去门边有个小厮正在打盹儿,她下意识闭紧嘴巴轻手轻脚绕到屋后,于槐树旁站稳,内里光亮透窗而出,阿母的声音时强时弱传入耳畔……
“本以为只是大哥一厢情愿,听你这意思,王爷居然拟定名册上禀陛下,这可怎么办!”
嗡……
大脑顷刻一片空白,拟定名册?
喜稔不由得屏住呼吸凑近些!
“要我把女儿嫁给那个纨绔子弟,想都不要想,明日我就去王府找六王爷说道说道。”阿父嗓子有些沙哑,却遮盖不住其中的愤怒。
屋内,周夫人身影连忙从椅上起身相拦:“人家是王爷,你有九条命不怕死?都晓得陛下纵容这唯一的兄弟,什么都由着他去,竟也敢如此乱来。六王爷,京中尊贵独一份儿。”
周将军一掌险些拍穿桌子,亦从位上跳起来:“放他娘的屁,我女儿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插手?不拿镜子照照那个败家子儿的德行,还敢觊觎人家姑娘?他除了是陛下侄子有什么好的?即便是入赘,我也不要这样的女婿!”
周夫人头痛欲裂,扶额叹道:“轻声些轻声些,虽说在自己家里也不得如此犯上不敬,你这火爆脾气何时能改改?在上头吃的亏还嫌不够多吗?何况现下不曾有圣旨传府,除了咱们女儿另有两位闺秀在内待选,收到风声便如此急躁太沉不住气了。”
“我自有我的道理!”
周将军叉腰怒哼一声:“六王妃是现皇后的族姐,二人同气连枝,六王爷自然帮衬她的儿子也就是七皇子。贵妃的二皇子为长子,娘家兄弟接连立下战功风头过盛,与六王爷素来不对付,四皇子又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根苗,名正言顺。七皇子年岁尚幼,并不一定会被立为太子。”
周夫人一头雾水:“这与世子选妃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
周父大手一挥,咣当一下坐在椅子上:“六王骁勇善战,自少年起便英勇不凡,但在陛下继位后从不肯放他离京,让他安享富贵权势。虽可说是担心兄弟危险,但也可说是忌惮功劳过甚。六王眼高于顶,手底下尽然奉承之人鲜有良才,这些个庸官儿竟也占了文臣大半之数。我估摸六王有意选将门之女以作拉拢,不然何以解释前两位世家闺秀一个是贵妃的姻亲,一个出身先皇后外祖家族,那二人怎样都不会与六王有何牵扯,瞎子都晓得皇上会指谁!”
“若按你分析,咱们的女儿岂不是……”周夫人止不住地哽咽。
“哭作甚!大不了就贬我回西北戍边,带着闺女离京再也不回来,左右我也懒得应付那些个闲人!”
躲在树下的少女肩膀微颤,呼吸不稳,她先前所有猜想都是正确的,若非有把握,大舅舅不会直接登门试探母亲,他所谓的推举,不过是给六王爷提了个台阶,要的就是自己娘家被迫与之联合。
如此看来,这祸端想躲麻烦着呢。
“不然……趁圣旨未至,将咱们稔儿的婚事定下?我与你提过的,祺章性情温和品行良善,是咱们打小儿看到大的孩子,他此番回京我倒也暗示了几句。若女儿许下婚约,即便被选中,六王爷也会顾及皇家颜面不会强人所难,大可避开这桩亲!”
周将军思量半晌沉声道:“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木已成舟,这些人又能如何?”
喜稔定定站在原地,脚下好似灌了水银,一步都移不得,定亲?
与……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