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渲回到主院后坐回了软榻上,看着桌上放着的,自己出门前没看完的话本,伸手将其拿起,看着上面的文字,却好像在看天书。
江渲眼神并未聚焦,盯着话本上某个点神游。
今晚好奇怪。
他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却不知自己到底在烦些什么。
恍惚间,他听到门外传来人声,似乎是雪茶正压低声音在和杨舟讨论些什么。
江渲将自己从神游中抽离,静下心,压下鼓胀心跳,听着门外的动静。
“……殿下真这么说?”雪茶压低声音问道。
“嗯。”杨舟说话简洁,每个字都不是多余的:“殿下态度很微妙——我指对公子。”
“……?”江渲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往后靠,靠在窗边垂眸听着。
“只要殿下对公子没有恶意就好。”雪茶语气平和,并不太在意,“公子本孤身一人,若能寻一归处,是好事。”
“……”杨舟沉默两息,似乎抱起了手,江渲听到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真心假意,是不得已还是心甘情愿,谁又说得清。”
听到这,江渲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推开了窗,一只手撑在窗边托着头,松松散散问道:“说什么呢。”
“……公子!”雪茶被突然打开的窗吓了一跳,望向江渲时眼中带着歉意,问:“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惊扰到公子了吗?”
江渲摇摇头,视线往后偏移,落在几乎隐于黑暗当中的杨舟身上:“你来得似乎有些晚,是秦岚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杨舟点了下头,并不打算欺瞒江渲,声线平稳说道:“殿下叫我管好自己的舌头,不该说的不要说。”
“以及……殿下的命,就是我的命。”
听到这话,江渲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开口宽慰杨舟:“别听他瞎说,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要是哪天他扬言要处死你,你跑就是了。”
想了想,江渲又补充一句:“若是我哪日不在这儿了,你不必看秦岚脸色,带着雪茶一块走。”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对了,侥是雪茶也能听出江渲言下之意,不由得皱起眉:“公子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公子定会长命百岁的。”雪茶将长发盘起,此刻,夜风刮过她双鬓碎发,上下飞扬,眸如暖灯:“再说,雪茶是公子的人,不论生死,都是要跟在公子身后的。”
“行了,越说越扯。”江渲自己也觉这话刺耳,闭了嘴,轻斥了一句:“什么死不死,跟不跟的,能好好活着何必下黄泉。”
雪茶乖巧认了错:“是雪茶失言了,时候不早,公子早点安歇吧。”
说罢,在得到江渲首肯后,雪茶抬手关上了软榻旁的窗。
江渲从软榻上起身,往内间走去,神思再一次飘远。
虽说这里名义上还是秦岚的主院,可实打实已经是江渲在住了,秦岚的东西还留在这,其中却已增添不少属于江渲的事物。
江渲看着内间床榻两息,这才想起另一件事。
秦岚现在住哪?
江渲偏过头,看着窗外浓浓夜色和寒风刮起树叶的响声,打消出门念头,打算等明日再去问问秦岚。
夜晚过得总是比白日快,白纱床幔飘动间,便被染上属于稀薄日光的碎金。
江渲睁开眼时还有些迷糊。即便已经清醒,还是没忍住在床榻上多赖一会儿,闭目养神,脑中清净,并无烦扰。
先前住在刘府时,只有雪茶一人伺候,那时他每每到午时才能堪堪睁开眼坐起身,因此雪茶醒后便会先忙自己的,等到屋内传来动静才会进来伺候。
搬到王府来住后,因着是皇子寝殿,哪怕里面实际上是自己主子在住,雪茶也不敢错了规矩。
所以江渲每日都是自然醒,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起,多赖一会儿也无人催促,反正他的早膳都是时时刻刻备着的,不存在起晚就没有早膳吃的情况。
江渲醒来后并没有忘记昨夜带入梦中的问题,简单洗漱用完早膳后推开门,随意抓了个侍卫,问他:“你们殿下呢?”
侍卫看到喊停他的是江渲时神情顿时变得紧张匆忙,低下头,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结巴了下答道:“殿、殿下现在不在府中,今日一早,三皇子便派人来请殿下去他宫中小聚,说有要事商议。”
三皇子又作什么妖?
“不过殿下走前特意提过会回府与公子共进午膳,公子不必担心。”